苏幕遮用力甩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她死不承认的这副态度,周青也不再问,只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再跟着我们。”
“你想杀我?”苏幕遮冷笑道。
“如果她不救你,你早已死在我的剑下。”周青也冷道。
“好!那你现在就杀了我!”苏幕遮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一片雪白的春光,“来,杀了我,一剑刺向我的心脏!”
周青有些怔住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似乎散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脑海中迅速将昨夜的蛛丝马迹连成线,半响才道,“你也救了我们一次,已经两不相欠。”
他猜到了?苏幕遮失神的冷笑起来,再不说话,身体忽然有些冷。
周青也不再说,两人僵持许久,青歌才抚着额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这一觉睡得好像太长了点。
周青见她没事,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给马喂了一些干草,准备启程。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青歌稍微舒展了下筋骨便上了马车,见苏幕遮直直的站着不动,只道是她又在甩哪门子的脾气,便没好气的叫道。
苏幕遮一听,这才上了马车,马车驶出没多远,她便捂着大腿倒下,浑身冷汗。
青歌见情况不对,连忙蹲了下来,掀开她的裙子一看,右腿上的里裤被划破,露出一寸来长的青黑色伤口,“你中毒了?”
苏幕遮心里一惊,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口来的,昨夜打斗时中了暗器,没想到这暗器上居然涂了慢性毒药,以至于现在才开始发作。
青歌将夜明珠放在她手中握住以为她减轻疼痛,又利落的撕开伤口旁边的布料,毫不犹豫的俯身为她吸毒。
青歌身上带的伤药全部都在上一次救苏幕遮时用完了,现在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将毒气吸出来,等到了城里再去找大夫。
苏幕遮紧紧握着那颗夜明珠,迷蒙的眼里泛起了微微的笑意,这样的温暖,她怎舍得放手!
即使对她横眉冷眼,即使对她警惕戒备,却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救她。
更何况,每每面对她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心,久久不散。
“好些了吗?”青歌替她包扎好伤口,将她搀扶到软榻上躺下,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幕遮却撒娇道,“我冷,可不可以像上次那样抱着我?”
青歌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半响无语,最后还是无奈的躺在她身侧,像母亲抱着孩子一般,陪她入睡。
受伤后的苏幕遮,脆弱的像一个小孩。
不过,她这是在哪里受的伤?
后来问周青,他也说不知道。
因为苏幕遮的伤势,他们只好一路披星戴月的快马加鞭赶到莲雾城,一连找了好几家大夫,都说没有遇见过这种毒,不知如何下手。
最后还是周青不知从哪里抓了一个灰头灰脑的糟老头来,在他手中长剑的威逼下,糟老头才不情不愿的替苏幕遮诊断起来。
“哟!大侠你中彩了!”糟老头大惊小怪的冲着周青叫起来,“哈哈!这下你可麻烦了!哈哈!”
周青冷眼扫去,目如利剑一般剐在糟老头脸上,“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别别别,看大侠一脸不高兴的,老头我开开玩笑也不成啊!”糟老头赶忙收了气焰,却又神秘道,“大侠,这可是纳兰族的毒物。”
“纳兰族?”周青眼眸一亮,随即敛住了神色,只道,“开药方吧,治不好就用你的脑袋喂狗。”
“是是是,老头谨遵大侠教诲。”说罢挥手写了一张药方,说幸好及时将毒吸了一多半出来,只要静心调养十天半月便可痊愈,这种毒,在擅长使毒的纳兰族里已经算是最为低级的了,要是再复杂个几倍,便是他这江湖游医也治不了。
“周青,大夫怎么说?”青歌从外面进来时,周青正准备出去抓药,糟老头已经不知所踪。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周青轻描淡写道,并没有将纳兰族的事情告诉她,“我去抓药。”
青歌点点头,交代他早点回来,这才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房间,苏幕遮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也只能喂一些汤之类的东西。
不过,既然周青说没事的话,那就一定没事。
也许那晚上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那缠着他们的安公子一行又怎么全然无踪了。
青歌将苏幕遮扶起,一勺一勺耐心的给她喂着汤汁,她与苏幕遮,也不过是两面之缘,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不知是敌是友,不知是好是坏。
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很奇妙,上一秒还刀锋相对,下一秒却可以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
敌人可以变成朋友,朋友也可以变成敌人。
世界,总是喜欢捉弄人。
“周青,往南就是洛陵城了吧?”青歌和周青两人坐在雅间里喝茶,她望着窗外雾雾蒙蒙的天空,看不穿来路,望不着去路,犹如她的人生一般。
她并没有着急去联络吴越,一是因了苏幕遮的伤,二是她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
周青心里一叹,这么多天来,她终于肯说出她的想法了,只是,又有什么用呢!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到最后她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对于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可惜他却无能为力,只道,“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青歌感激一笑,虽然他是奉命行事,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已欣慰不少。
至少从始至终,周青都是对她好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铺在桌上展开,那是景晔的承诺。又将桌上的一个长铁盒移了过来,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一起,左看右看的瞅了好一会,才像是自言自语道,“还是这根手帕比较轻,携带方便。”
一路千思百虑,虽早已做出决定,却总也找不到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这样一说便轻松多了。
“周青,我想等我们与吴越汇合后,就去别的地方,过一种新的生活。”
她将铁盒推到一边,里面装着的是洛陵王韩家两样至宝,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那些誓言,奶娘和洛陵王的仇,最终都沦陷在了景晔的温柔里。
果然,誓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所以,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大概都是人的通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