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姬沅和!
结论一出,蔚凌然心中大震,心念电闪浮转,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姬沅和又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有人将他模仿到如此想像的程度?这混蛋究竟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徒戈怰他们几人又怎样了?
最可怕最令人恐惧一个念头刚刚从心底冒出便让她身如坠万丈深渊——姬沅和不可能让人在他眼皮底下冒充他,那么他是不是……出事了?
念头一转便有若重锤狠狠击在她心上,浑身无形收紧,身体立时一僵。
便是这惊心无声的一僵一收,身上的人立刻便发觉了,随即有沙沉的声音笑道,“好机灵一个女子!”
这声音……蔚凌然浑身一冷,眼眸霍然睁开,冷目如电扬起,对上那双跟姬沅和一模一样的眼睛,深看他眼睛里的表情却是陌生的,带着戏谑放荡还有丝丝不耐与惊诧。
惊诧于身下的女子,明明居于如此不可逆转的劣势,依然目光清亮冷静,灿耀如日华光万丈利箭万千的冷冷射过来。
他凝目怔了怔,便是这一怔的瞬间,突然听到女子一声怒喝。
“王八蛋,滚开!”
怒喝响起,无色粉末撒出,手指有一丝银色织成的漫天花雨激射向他面门,趁着他侧头避过银针关闭七窍避免吸入毒粉的时刻,蔚凌然膝部一弯狠狠便顶向他下身大腿处要害,那人低笑一声让过她的一顶,蔚凌然就势一滚又是四肢齐动,一肘凶狠横去,两手继续撒毒的撒毒射针的射针。
多角度全方位凶狠要命的杀着逼得他又是欠身一让,蔚凌然在他这欠身一让的动作里,反手一拉,已拉下活动的壁板,活板拉拢,在合上的一霎蔚凌然看见他眼里带出一线惊异赞赏的目光,她将指头银针往板眼一扣,已扣死壁板,十指飞快趁着这一刻拉好半褪的零乱衣裳,她倚着墙壁低低喘了几口气,稳定了体内刚冲开穴道奔腾凶猛的内力,筝一下拔出寒玉剑,就要伸手去拉开壁板劈过去。
活板刚动还没拉起却听得隔壁风声碎响,跟着是多人衣裳飘袂之声,然后是呯呯的内力对掌声,所有响声俱不大但那股暗涌在空气的力量却震得船身不住地晃动起来。
随即听闻那沙沉的声音微带得意的笑着飘远,然后壁板一拉完全大开,有人急急冲了过来,惊惶焦急的神情里伸来一只泛着冰凉之气的手。
蔚凌然抬眸,目光一碰上那张脸,下意识的提着寒玉剑真力大贯,点起直劈而去,那人手臂不退反进,也不看她杀气凛然的剑尖,长臂一递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激荡流飞的剑气里他急声道,“凌然,是我!”
蔚凌然一剑逼停,霍然钝止在对方胸前,凌厉激荡剑气劈得她长发分飞,长发后一片沉冷灰青的眉宇双颊间冷澈凛冽眼神突现。
身前的人一反平日淡定冷静神情,惊惶焦急中眼神隐隐愤怒,目光一抬掠见她未及扣好的衣襟,一片雪白肌肤若隐若现,视线一低落在那条明显松垮垮的腰带上,一瞬间目光明烈如火,眼神一凝眼底火光灿烂爆开怒起,这一爆便耀得一室昏暗也忽闪的亮了亮。
蔚凌然从未见过姬沅和这一刻的神情,着了火燃烧成烬般锋锐明烈低沉的疼痛,一刹那竟然掌心抓剑刃怔在原地。
对面姬沅和触上她的眼神退了退却已经不再靠近她,双手慢慢缩了起来抱住头满面痛悔的声音低低道,“凌然……对不起!”
蔚凌然握寒玉剑的手无声颤了颤,她从没见过姬沅和这样的神情,也几乎从没听过他对她道歉,因为这人强大得几乎没有犯错的时候。
然而今夜一念之差,也许并不是一念之差,他封住她穴道,也许不过是想像往常一样占她一点小便宜,贪享她身上的温暖香气,然后再以他自身功力帮她推血过宫,不过在这中间出了个匪夷所思的岔子,这个岔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继姬沅和之后,徒戈怰南宫谈甚至凤初式都冲了进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望望二人脸上怏怏灰沉神情,聪明的都选择了沉默。
各人关切眼神一送,蔚凌然更觉得心情遭透,被人无端轻薄差点毁去清白,一想到那人的手曾摸过她……,蔚凌然就几乎崩溃,手指一捏一转,寒玉剑对着床铺狠狠挥了下去,轰隆一声床板塌落,她抬手再次将壁板拉过,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隔在另一头,她自己将床拖得老远然后呼一下跳上床,拉过被子当头一蒙……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舱房里另外四名男子眸光晦暗静静看着她,姬沅和脸色白了白,盯着那块拉拢的壁板如凝定化石一般,眼神自责悔恨疼痛悠远,目光化成了窗外那一点冷辉的月,呆滞全无人气,默痛于心哀恨于心刻成了骨子里最深重的内伤。
自从那个冒牌姬沅和事件之后,蔚凌然与正版姬沅和就陷入了小心翼翼的尴尬境地,蔚凌然继续埋头当她的鸵鸟,连徒少爷去敲门都被她呯一声关上差点撞塌了鼻子,由高帅默的保镖变成**丝一族,她周身气温下降到了冰点,见者无一不低头绕路,生怕被冻成冰块。
其实对于蔚凌然来说,她并不是对那晚的事迁怒于谁,她不过陷在对那件事极其排斥的懊恼愤怒里,难以自拔的溺在超沮丧的情绪中。
而姬沅和则是深深自责,自责其一生万事在握,却险些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更有一份深沉难以出口难以发泄的愤怒,这两种负面的情绪日夜折腾着他,就如一把尖利荆棘插在心头,令他刺心的痛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他以往岁月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即使他的命被人一贯的用毒控制着……也没有此刻的愤恨无力刺心。
这些情绪连他一贯沉稳平静都彻底打破,脸上再不见往日从容浅淡笑意。
虽然没有见着那个可恶家伙的真面目,但他们仔细推敲之下,隐约可知那人身份,如此善于伪装与匿藏武功身手又已臻化境的,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这件事一出,蔚凌然连在船上畅游金沙江的心情都没有了,就着附近一个渡头便弃船登岸,她觉得也许看不见那舱房那张床她心情失落郁闷的情绪会好点。
她上岸身边不再是一向粘着她不放的姬沅和,而再次换成了三步不离的徒保镖默默跟随,她一路埋头在前面大步霍霍走着,身后跟了一串脸色不太好看的少年,走了半天,她突然觉得眼前光线有点暗黄,抬首一看,不由得愕在当场,周围层云涌动天际暮色四合,天色已近黄昏,放眼望去,她现在却站在连绵群山之中。
蔚凌然皱了皱眉,心想难道今晚他们得露宿林中了,身后那一排雄性动物也是,就会傻兮兮跟着她乱窜也不知道出句声提个醒。
她这想法可冤枉了不少人,徒戈怰话少,自然不会出声规劝她,南宫谈也是冷淡性子也不会多事,姬沅和则默默注视着前方大步流星的身影,根本没留意周围景物变化,唯独武功最微的凤初式曾经不止一次给了那三个冰块男明示暗示,可人家眼睛都不瞄他一下,谁能将他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