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被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好不尴尬,虽然那个蔚王确实有那么层意思……,但也没有皇后说得这般故作姿态吧?
但是,现今女儿病入膏盲,她这个做母亲的总得做点什么吧?让她眼睁睁看着女儿就这样!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华贵妃这样想着,慌乱尴尬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妾就算求不来蔚王,也要出宫一趟,之前臣妾已经为悦儿求得一个通玄法师,并且约定了在今天为悦儿作法,但是这位通玄法师说了,想要救得亲子女,必须得生母在旁守护一日夜,所以请皇后恩准,臣妾今天晚上要留在悦儿府中。”
“哦?”皇后听得她这样说,心中一动,有心想阻拦不让华贵妃出去,然而再看看她的神情,看着素来委婉退让淡泊的华妃这样坚持,若她拿个什么借口来拦着不让华妃出去,怕是这个心系爱女的华妃立刻便要扑过来跟她拼命,随即转念一想,她也挂心着九公主,假如华妃这法子救得了七公主,那么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可以得救了呢?
于是略一沉吟,皇后便应允了华贵妃,随即华贵妃行色匆匆出宫去了,第二天回来时,看见她神色憔悴但满心欢喜的样子,皇后便顺口问了问,七公主怎么样了?华贵妃喜不自禁答道,已经可以坐起来喝着稀粥了,又道终于是吃得下东西了,能吃能喝人的病自然也就快好了。
而九公主府邸传回来的消息称,九公主的情况是越发糟糕了。
听到这消息,皇后再也坐不住,匆匆进了内殿找地尊商量,地尊还是同样的理由拦着她,随即宫女们便听得里面传来隐约传来啼哭声,接着是摔东西的尖锐声然而一阵狂风暴雨之后,一切归于平静,然后便宣布备驾出宫。
为了安全起见,皇后最终听从了地尊的建议,放弃坐奢华彰显身份的车驾,而改与他同坐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抄了一条人烟较少的小道直接匆忙奔向九公主府邸。
然而一路上,皇后难免有些紧张,也不知是因为担心女儿的病所以紧张还是因为与地尊同坐一车而生出的紧张。
地尊从小炼纯阳的童子功,不近女色——他对她虽有那层情意,平日却与她并不太亲近,而她自己也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一直严防着地尊,从未给过地尊近身的机会,她是凤轩的皇后,这个身份比什么都重要,她绝不会为了一时的欢欲而做出意乱情迷的事。
马车挞挞驶在小道上,路面并不算太平坦,一路上难免摇摇晃晃,这辆马车又是女子平常所用的香撵,车厢并不宽敞,现下坐了两个人,立刻便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地尊端然并放的腿随着马车的晃荡不时撞过来,皇后不太自然的往旁边让了让,然而却又无处可让。
空间狭窄,心情紧张,感观便越发的敏感细微,随着地尊的腿一下一下的碰撞过来,她敏锐的感觉到身边男子腿脚肌肤的坚实有力,随即恍惚中想起,皇帝一身苍老松驰肌体,身上脸上到处都泛起了老人斑,同样是男子,论年纪地尊比皇帝还老上那么几岁,为何差别这么明显?
她曾怀疑皇帝是不是将雨露分给了别的女人,这是她绝对不允许也不能容忍的事,然而暗中调查之后,她发现并没有这事,皇帝是真的衰老到不行了,那方面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她作为一个尚处中年的女人所需。
而身边的地尊,细看起来还是壮年模样,听说五大尊都驻颜有术,而从小修炼纯阳童子功的地尊就更加的容颜不老,一双潋滟荡漾的眼眸,这么多年依旧一转倾尽风流,令多少女人迷在那一对迷离波光中……这么想着,皇后心中突然便荡了荡,忍不住微微斜挑眼角,瞄了瞄身旁端坐的男子。
肤若凝脂,紧绷细致的肌肤根本寻不见一丝岁月苍老的纹理。
然而这一荡的感觉也只是一霎而已,跟男女之欢比起来,还是尊贵的身份更重要,她无论如何也得忍着,不能败在这上头。
马车很快就到了九公主府,一路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皇后松了口气,暗笑自己被地尊传染,离开皇宫便自觉到处风声鹤唳。
九公主的府邸安静沉默地矗立在淡淡日光中,高楼之上挂着一盏五色灯,在冷风中悠悠的荡,这灯意指家宅不宁有人恶病难愈,祈求上天庇佑,皇后心急如焚下了车,立即便抬步往门口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却没听到身后有跟来的脚步声。
她怔了怔,随即停下脚步转身望了过来,看见地尊站在原地微仰着头淡漠凝定着高楼上那盏五色灯。
见她望过来,地尊眼神落下来,却并不跟上去,而突然神情凝重语气隐隐焦虑的道,“玉儿,我们回去吧。”
“回去?”皇后顿时尖叫,心底的怒火熢一下便炸了开来,“都到门口了,你叫我回去?你疯了还是傻了?”
“回去!”地尊语气坚决的道,“我要对你负责。”
“可我要对我女儿负责,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皇后怒然拂袖,立即转身大步迈去。
“玉儿!”地尊又是一声央求无奈的低唤,光影交替中他身形一起已掠至皇后身边,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神色隐约焦灼的坚持道,“听我的,回去吧,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听到他这般急迫焦急的语气,皇后怔了怔,随即心里微微有些犹豫,地尊的脾性她了解,若非有问题他绝不如如此违逆她的心意,一味的坚持,当下便问道,“当真有危险吗?”
地尊又挑眉望了眼那盏风中飘摇的五色灯,神情茫然的低低道,“嗯……也许!”
“你……哼!”皇后被这句丝毫没有底气的话气得怒火冲天,立即重重甩袖甩掉地尊的手,怒道,“你真是让那几个小辈吓出毛病来了,公主府本来就有几千护卫,再加上外围都是禁卫军,就算他们真有那个胆量,公然攻进公主府来,难道你就怕了他们?你怕了吗?”
“怕了吗?怕了吗?”皇后咄咄逼问,直逼到他脸上去。
“我不是怕这个!”地尊脸色也有些难看,掠见她眼底怒泛起的轻蔑,忍不住心中一抽,他张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令她信服的理由,然而最终只是推托般道,“玉儿,总之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害你的!”
“你是不会害我,但现在却在害我的女儿。”皇后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直接走了进去,“你若不想进来,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宫,皇宫安全得很,保证不会再有什么鼠辈威胁你地尊大人的性命。”
皇后这样边走边说,步子利索的跨进门去,当真便不再理会地尊。
地尊愣在灿亮日光中,望着她背影发呆,这些年他一直隐在皇宫里陪伴她左右,吵架吵了无数次,但像今天这样她如此恼怒不顾一切拂袖而去,却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