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拓跋惊宇天生将相之材,凭着蔚凌然精心绘制的城防图与楚千浔慎密的诱敌计策,不出二十个时辰,城里的胡子兵尽被他“请”到城门口,由五千人马组成的超级大瓮中去了,堤城草木皆兵的紧张渐渐感消失,百姓们生活慢慢恢复平静,只有少数胡民脸上仍泛着不甘的表情,令人遗憾的是,狡猾凶残的混种女在瓮中溜了……
城外也有捷报传来,南宫谈不愧为骁勇善战的皇子,用兵点将都有过人的一套,加上朝廷早防着南宫峦叛变心思,派给他率下的二十万平叛军队里,很多将领其实是七皇子的人,南宫峦反心一露,许多将领临阵倒戈,南宫峦与两胡叛军联合不成,反被南宫谈分股打散,包呀包的包成了大饺子。
最终,这场叛乱以南宫峦被生擒而结束。
蔚凌然唯一关心的混种女——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揉着眼睛叹气,难道是她猜错了,混种女并未如她所想与南宫峦暗中相互勾结?若无人接应,混种女怎能逃出堤城,怎能躲过拓跋惊宇的请君入瓮之计呢?
好吧,对于一时不解的事情,蔚凌然淡然丢开,她从不做钻牛角尖的蠢事,她相信终有拔开云雾见日月的一天,只管等着就是。
平了堤城之乱,当然得安抚百姓们惶惶之心,也得给之前胡汉两族被暗杀子弟的家属们一个交待。
蔚凌然跛着仍未痊愈的腿,在广场召开民众大会。
此刻,朗朗晴空,广场人头攒动,她依旧一身男装,一张普通面具,以瘦弱少年身姿坐在高台上,微笑……再微笑,不时看天看地数人头,就是不说话。
只是不时掠望的眼神出卖了她内心的急躁与怒气。
你妹!
拓跋惊宇,拓跋大爷,都到点了还不给我滚出来,哼哼……若敢躲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姑奶奶我一定让你重新见识我的手段。
脸上挂着快僵硬的笑容,双目在骨碌转动,两手在台下交握成拳,骨头发出咯咯声响,幕后的楚千浔瞄着她的拳头,微微一怔,略低下头视线朝台下探去,凡是这种场合,他从来不肯坐到蔚凌然身旁的,此际晾着蔚凌然一个人木头般端坐在那,久等某人未来,难怪她生气,似乎快控制不住了呢!
他摸摸下巴,幸灾乐祸地望望广场入口。
一身沉淀千年风情、荡涤万载英武高华的月白盔甲少年自入口处漠然踏风而来,旁边熠熠闪耀的铜色面具张扬叫嚣,身后,才现拓跋惊宇军装飒飒。
咳咳,面具闪闪,神秘身份将揭晓。
广场下,悠长而整齐的抽气声令高台上百无聊赖打瞌睡的少女,霍地睁开眼睛,视线随众人一边倒的方向望去,以铜色面具藏住整张脸的少年,正好将魅惑众生的眸光带着别人所看不见的玩味,直直向她掠来。
两道视线自空中交缠,昧光四散****。
蔚凌然立刻心虚低头,同时倒抽一口长气,差点自椅子上栽倒。
他、他、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是与拓跋惊宇一齐?
目光往台下转了转,屁股挪了挪,心一横,便想抽身溜号。
一只手,一只指节修长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按住她肩头,“嗯……,凌城主脚有伤疾,就不必起身相迎了。”温醇的声音自耳畔低低传来,语调里隐隐的凉意却令蔚凌然心里莫名打个寒颤。
侧头看去,毫不意外撞上他窥探而晦意隐隐的目光。
她不着痕迹扳掉肩头手掌,将手肘横起间隔在二人之中,怏怏垂下眼睑,在心里郁闷骂道:迎、迎、迎,迎你妹呀!姑娘我看见你就心堵,真是见鬼,到哪都能碰上他!
“凌威,这位是庆王殿下。”拓跋惊宇站在月白盔甲少年身旁稍后的位置,微微露出敬重的神色向她介绍。
庆王?
蔚凌然眨眨眼,才想起庆王这封号,这一身清冷盔甲,气质高贵神情冷漠的少年原是当朝盛名在外,战功赫赫的七皇子南宫谈,不动声色看过去,少年傲然负手岿立,姿势睥睨,视线漠漠,仿佛世间一将皆入不了他眼内,南宫峦被生擒,照理,他不是该亲自押解回京吗?怎么会跑到堤城来?
半眯着眼睛,飞快扫了眼旁边的面具男,心想这个可恶的男人刚才与南宫谈并肩而行,可见面具男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这跟她以前在书院时的猜想不谋而合,那么这次两胡叛乱与南宫峦谋反的事件会不会……其实是眼前二人联手造成的?
诸般心思转念而过,抬首微笑,她略略欠身,向南宫谈躬身,拱手轻声道:“下官凌威参见庆王殿下。”
“嗯……凌城主免礼,本王今天突然起意来堤城看看,没打扰城主吧?”南宫谈没有侧头,只用眼角淡淡向她扫了扫,漠然空芒的视线虽让人觉得他在看你,却又完全不将你放在眼内,只是态势天生高华,拔人一筹,就连醇悦声音听来也是凉漠中散着层层的寒。
南宫谈这话说得,似乎堤城是她蔚凌然的私人财产一样!
他这是准备责难她,不请自谋代城主之位了?
猜猜猜,面具与蔚凌然究竟有何渊源,猜对有奖哦蔚凌然眉梢一挑,亦没看盔甲少年,尽管他的外貌足以令万千少女疯狂,尽管他高华迫人的气势浑然天成,并非刻意,但他的话却令她心情大大不爽,既然都挑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形下来了,还说什么打扰,不是屁话么。
皇子又怎样!善战又如何,姑娘我偏不卖帐!
嘴角无声抽了抽,她微微垂下眼睫,轻漫道:“堤城是天邦王朝的堤城,殿下是王朝的殿下,您能来——是堤城之幸,百姓之盼,下官之愿,别人求也求不来的荣耀。”
月白少年似乎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眸光闪动,漠漠扫了眼台下聚集的百姓,不带情绪的说:“哦,既然大家如此期盼,那本王也不好令大家失望,今天就勉为其难在这说两句。”
一进场直奔高台,摆明了来抢她的权,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大家期盼?
我去,是不是生在皇室的人,个个都练就一身腹黑脸皮厚的特质!
蔚凌然狠狠磨牙,不起波澜的目光自南宫谈惊世艳绝的脸飞掠而过,转向一旁的铜色面具上停了停,手下止不住的痒,她很想揭下面具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的脸,她很不幸地发现,似乎、也许、或者,南宫谈、面具男与她的挂名丈夫,那个容貌绝世却短命的宁王殿下,有着某些极度相似的特质,比如自以为是、脸皮厚!
这么想着,不免挑挑眉,又往面具男身上看了两眼,连南宫谈对底下说什么,她都没仔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