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蔚凌然仰起脸,看着漫天肥白萝卜如雪花自摊面四散坠落,抑住心闷与轻笑,摇了摇头,又退了几步,双臂举起张开去接萝卜雨,心想这下好了,少爷有免费的白萝卜美餐了。
将两只白萝卜放入蓝子,她掉头转身便走。
然而,一道温柔却劲力十足的微风自她后腰撞来,风声未歇,已听有怒喝之音挟雪而来,“站住,你竟敢嘲笑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蔚凌然没有转身,微微向侧面滑行两步,那道劲力十足的微风这时刚好擦她衣襟而过,她右臂伸出,迅速往风声里一伸一抄,堪堪拉住被红影当萝卜掷过来的,那个嘴里塞着两根红萝卜小伙的脚跟,去势一缓,蔚凌然反手一甩,将小伙甩向地面,四肢伏地,很自然的落地姿势。
而她自己也跟着晃了晃,作出被小伙撞碰的姿态,几乎同时顿坐在一边。
红影掷小伙用的是巧劲,虽会令小伙躺在床上十天半月起不来,却也要不了性命,而蔚凌然不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拽他一把,却也不肯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她昨晚被云尊摔断了一根肋骨两根手指,虽然接了回去,但仍使不上力,而她自昨晚到现在睡眠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就忙着拉徒少爷揭房入屋催眠百姓早晨出来拦楚东成的路。
她跌势未止,红影已似一道哧哧冒着火焰的云,越过人群扑了过来,一眼便看见她蓝子最上面那两个被她白捡来的又白又嫩又肥的萝卜。
“你——也喜欢吃白萝卜,果然跟这男人一样不是东西!”
蔚凌然眼里霎时冒出火苗噼噼啪啪地烧,敢情这女人有病,谁吃白萝卜都跟吃这女人的心肝一样,她慢吞吞站起,盯着红影,阴阴笑道,“是,喜欢吃白萝卜的都不是东西,就前辈你是东西!”
此刻,她真的不愿动武!但别人非逼她出手,她也不会害怕或退缩,打就打呗,咱伟大的毛主席说过,打不赢就跑,打不过,她还跑不过吗?
那些如被雷劈的人听完这句骂人不带脏字的话,轰一声笑了起来,那笑声简直如涛天骇浪,一浪高过一浪,众人笑得风中凌乱!红衣女子在笑声里脸色剧变!
她在众人哄笑声里大怒,大怒之下,头上发丝竖起根根坚硬如钢,她探手为抓,五指在阳光映照下隐隐透着暗红焰火,凌厉异常向蔚凌然抓过来。
众人见她出手狠辣,又是一声惊呼,心想这个娇俏少女怕要遭殃,更有人甚至双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那俏皮如花少女在凌厉如铁的五爪下的下场。
然而,刚才明明还顿坐在地的少女,在红衣女子五指抓到头顶之前,突然左腿旋风般横扫踢出,红衣女子不料她临时一脚,竟怔了怔,侧身飘去避过少女健劲小腿,少女却趁着这一扫之力,以极灵巧美妙的身姿来个半空翻,这一翻便离开了红衣女子手臂能及的范围。
少女冉冉站定,笑嘻嘻向那女子挥挥手,“前辈,你喜欢我的蓝子你早说啊,蓝子送你,你就别再追我了啊,再见,哦不,是不必再见!”挥手间,菜蓝子平平飞出,那蓝子飞行的轨迹,就像有人在空中搭了缆绳,蓝子坐着过山车的感觉,飞向红衣女子,乍看蓝子去势极缓,一眨眼,那只装满各式蔬菜与鲜肉的蓝子已飞到女子身旁,女子下意识伸手便要接。
蔚凌然却在明阳雪白的日光里转身,笑咪咪向菜市场东侧飞掠而去,她准备带红衣女子逛逛山头,领略领略自然美境,说不定那些雄壮美景可以淡化女子身上的戾气呢!
某蔚边想边点头,嗯,党教育我们,做人要厚道,那里山高水美人烟稀,无污染纯天然最适合像某个看见白萝卜就气狂的人常来常往了!
“你不止嘲笑我,还敢戏弄我,简直找死!”红衣女子自然没有真的去接蓝子,却是长袖拂起,将蓝子再度推出,平地蓦然卷起一股飓风,挟万钧怒杀之力袭向前面巧笑少女。
蔚凌然暗自吐吐舌头,不敢有分毫停顿,身后狂卷而来的旋风有若一条灵活暴龙,催吐着那只竹蔑编织的蓝子,竹蔑在风龙卷扫下条条散开,像球状花瓣无数的菊花又似瞬间能将人穿成刺猬的多发弓弩,每条竹蔑都以无比迅捷的速度射向她后心。
好漂亮好强悍至变态的“星光闪现”!
蔚凌然除了拼命低头狂奔之外,暗暗叫苦不迭,看这一出手就霸气十足的招式,这个穿一身橙红,长得跟红萝卜痛恨白萝卜的女人不会又是个什么五大尊之一吧!她自信她的武功经过多番苦练恶补,虽说比不上徒少爷,但也可以算得上高手之列了吧!
怎么在这个变态女人掌下,她就像一个初学步的婴儿,那女人却是个强壮的成年人,这叫她怎么活!
蓝子破空掷来,那尖刺又温柔的风声转瞬已追到离她不过三步的距离,少女蓦地侧身,回头,扬手,洒出点点不足以与金灿灿阳光争辉的银线,一把银针贯了全身内力,与那些钉追过来的竹蔑撞上,亦不过微微阻了阻,竹蔑速度并不曾落下。
蔚凌然不敢耽搁,当然也不指望那些银针能挡住那些比箭矢更可怕的竹蔑,她只需那只开花的蓝子速度慢上那么一下下,银针星洒,她纤细的身形同时如流泻的星光,一滑便已滑出老远,远到那边人烟稀少的山坡。
身后,红衣女子抬手挥袖,将蓝子轻巧拔向一边。
听见风声里东西噼啪落地的声音,蔚凌然默默吁了口长气。
即使拼了全力,充分发挥自身轻功优势,争得那么丁点时间,脱了红衣女子拂袖可取命的范围,蔚凌然仍不敢有分毫大意,相反,她摸了一下左腰,指间沾腻的感觉告诉她,刚才仍有竹蔑穿破她衣裳,划开腰部寸深的伤口。
该死!
蔚凌然忿忿咒骂着那个形似红萝卜的女人,一边胡乱撕了布条绑住腰部伤口。
红衣女人踏着悠闲的步姿,气定神闲赶到了山坡,浑身散发着阴冷与焰火交织的气息,盯着蔚凌然藏身的大石。
“你不是很有胆量吗?敢嘲笑我辱骂我戏弄我,为什么现在变成缩头乌龟,不敢出来面对我了?”
山风吹不化积雪,却吹得少女覆面的纱巾呼声不绝,蔚凌然自石后慢慢走出来,长风掠起衣袍,紫色大氅浪动翻涌,却丝毫不影响她眸底的镇定。
“前辈”少女缓缓自巨石后转出,神态平静如微波不兴的湖水,“我不是怕死,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死!”
红衣女子也不急着出手,只是吊起眼角斜睨着蔚凌然,冷冷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蔚凌然在她一丈远的地方站定,肃然正色道,“前辈,就凭你星尊的身份,你绝对不屑做出对一个小辈下杀手的事,更何况我们远无怨近无仇的,你好端端杀我做甚,杀了我除了有堕你五大尊的身份声威之外,我想不出前辈能得到什么好处,哪怕是一丁点的好处!”她眯起眼睛,伸出修长手指,在粉红的指甲上比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