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我的领导同乘电梯,他上来后就按下关门键,看到这位在西方生活工作多年、很有教养的大企业高管也被同化了,我就故意问他“这样关门就快了么?”他听后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没什么差别吧”。
所以,尽管是同一种产品又是同一个品牌,我们国家电梯的维护费高,寿命却短,我想和国人使用的方式有很大的关系。有的电梯间甚至贴出“请不要反复按开关键”的字样,仍然无济于事。
公车上的见闻
我们从小形成的观念是上车要给老年人让座,几十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仍然没有改变。后来到了国外工作,让座反而少了,因为西方公交车上大部分时候每个人都有座。当然乘地铁上下班时间人多,只是那时老年人也少。
在西方的公共汽车上都有少量的残疾人座位,一般人是不坐的,有的???宁愿站着也不坐这个座位。美国的公交车门还有专门设置的电动轮椅滑车,我就多次看到坐轮椅的人,在眼尖、立即下车的黑人司机帮助下连车带人费力上车的情景。实际上,那轮椅是直接被提升到车里的,残疾人连侧身都不用,只需司机一人之力。我多次看到纽约那些五大三粗、平时说话粗俗的黑人公车司机在帮残疾人升降轮椅时表现得非常温柔,同时感叹自己的日益富足的祖国,何时能进步到这个地步!
其实,我们城市的财政收入相当充裕,像北京这样的城市市政的钱用不完,城市交通还是弄得车少人多,拥挤不堪,以至于人们逐渐丧失了传统美德,在雷锋精神出现30多年后还要实行强制性的规定。郑州在2008年奥运会前曾经颁布了一个让座令,不给老幼病残让座的人,先劝导,仍然不让座就进行罚款。
让座是一个主动行为,先来先坐是一个国际通行的法则。西方国家没有让座令的规定,但是大家都能给老人和抱小孩的人让座。值得提及的是,有些美国老人们很有自尊,你要让座他反而不高兴,觉得别人认为他老了。我就多次看到过让座者被老人拒绝,那时让座者倒是比较尴尬。
而在中国,老人要坐,有时真会被年轻人拒绝。我认识一个倔强的老人已经白发苍苍,年逾80仍不改气盛好斗本色,上车后就会对不让座的年轻人怒目相向,而那些没有“眼力见儿”现代青年仍然会人端坐不动。
火车中的感受
对号入座的火车虽然不存在让座的事,但国人的“眼力见儿”还是很成问题。
即使在费用较高的动车组,我邻座的男士经常是岔开双腿,把他半边腿搭到我的座位上,而自己浑然不觉。还有的随手把所带的皮包放在自己靠窗的座位边上,占了他自己的座位空间,坐下的时候,自然1/3的屁股就搭在别人的位置上去了。
碰到这样的人,我只好客气地建议:“如果你能把皮包放在头顶行李架上,就不至于占我的位置了。”我碰到的人大部分能马上纠正自己。不过,假如我怕引起争执而不提醒的话,他就会一直如此,并不认为侵占了别人的位置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他甚至看不到这些。为此坐火车时,我常常期望自己的一侧是女性乘客,因为她们个头小,还缩在自己的位置里,不占男人的便宜。
我自己乘车时都尽量伸直腰板,双腿靠拢,双手放在腿上。不仅因为规矩,也觉得这是比较健康舒服的一种姿势,尤其是长途旅行时。所以我始终搞不明白一些男性同胞为什么长时间歪着脖子、岔开双腿坐在那里还不觉得难受,你仔细看过后会发现那真是一种既不保健又不雅观的坐姿。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许多男士不仅入侵别人的位置,还会长时间用他的腿贴着我的腿。而我对同性的亲密接触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得常常冒着被白眼的风险提醒邻座,把他的腿收回点。
如果在西方,这种情况下人们会极力避免身体接触,除非碰上了同性恋。个头相对矮小的法国人会缩腿缩身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不会和邻座的陌生人进行这种学名叫物理接触(physical contact)的尝试。在美国物理接触甚至都可能是判罪的标准,如果动手打架,你承认和对方有这种物理接触,法官就可以给你定罪。
同胞中有些人真是很怪,老一辈男女间习惯授受不亲,不会像西方人那样在公开场合下和亲人拥抱亲吻,却不在乎和陌生人物理接触。他们无视别人的空间,也看不到自己的毛病,好像礼貌和尊重都与其无关。
飞机上的经历
飞机上的物理接触也很常见,如果长途飞行又碰上没“眼力见儿”的人,那真是很不舒服,告诫会让人下不来台,不告诫则自己难过。所以我一般选择过道位置,至少自己的身体有一半不至于莫名其妙地被陌生人无意却持久地贴着。
飞行时间一久闲着无聊就有机会观察各种细节。有次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在广播通知大家把音乐关闭、耳机回收后,我自己就把耳机拔下来,把长长的线一圈圈绕好,放到原包装的塑料袋里,准备在空姐过来时交给她。我看了看周围旅客的动作,他们都是把线拔下来胡乱塞到前座的口袋里,和我一样把线整理好再放回塑料袋中的,只有旁边的一个西方人。
飞机上的故事挺多,从登机、下机和配合机组人员这些小事上都可以看出人的素质和教养。平心而论西方人的机场并非很有效率,比如纽约机场人为造成的晚点率是相当高的,但是他们登机时间绝对比我们短,因为他们摆放行李时会避免妨碍后面的乘客。
我注意到国人进入机舱后马上站在通道上摆放行李,把后面的人给挡住了。而大部分西方人摆行李时看到人多就会让开通道,尽量站在前后排的中间以便别人通过。他们甚至会抱着自己的包先坐下,等其他乘客就位后再重新站起来放自己的物品。
所以同样数量的乘客,国内的登机时间就会比西方国家的长,为此造成的晚点就比后者多。但是下机正好相反,我们则快得很。因为飞机一旦停稳,国人乘客像屁股下面有弹簧似的立即起立,然后就是一片开启行李柜门的声音,通道马上被堵死。接下来这些久站不累的乘客就像瞪羚般集体注视前方,盼望着比别人先下机。
反观国内航空公司的乘务员,飞行时很忙碌的她们这时候都躲到工作间里去了,因为即便乘客有事她们也挤不过去。所以对于她们来说飞机一旦停稳就是她们工作的结束。外国航空公司乘务员则不是,她们会一直管到所有乘客下飞机为止。如果有人提前站起,她们会极力阻止,通知大家让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先走,所以打开舱门让大家下飞机还有很长的等候时间。
泳池边的比较
游泳池也是公共场所。在西方,慢游的要让快的,所以他们的泳道分快慢,只有泳技好的才进入快道游泳。如果泳池不够大,分不了快慢线的话,那么约定俗成的习惯是快者先行。游在前面较慢的人感到后面的人要超越时,他就会慢行,还要四肢收拢,等待后面的人超越。如果同时到达池边,游慢的人就会让游快的人先翻身,如果他感到游得快的人在他身后很近,即使他先到池边,也会等着后面游快的人先翻身,让其先行。
就像打高尔夫球似的,开球在前面的一波人,如果发现后面的人打得快,已经跟上来的话,他们就会主动让行,还远远地示意让后面的人先过。后面上来的人也不会客气,让先就让先,挥挥手就走到前面去了。运动和游戏场上,大家实行着快者先行的规则,只有这样效率最高。
但在公路上,汽车驾驶员却会让那些骑自行车的和行人先过马路。日常生活中,实行着弱者先行的规则,只有这样社会才公平。
我们国家则不同,在泳池里很少分快慢线的,快游的人只能自己抢道,慢游的人也没有给让路的意思,我被迫在后面慢慢地游到池边时,希望他能让我先翻身的机会,但大部分的人都会装作看不见,明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超越,却还是抢先翻身,要游在前面,能多挡一会儿就多挡一会儿。
不愿意花钱请教练的国人,游泳时四肢往往张得很大,螃蟹一般横在前面,阻挡其他人通过。我这个水上活动爱好者虽然过人时注意避闪,还是会被踢上一两脚。有一次和一个清华女生说起来这事,她诉说在校内的国家级跳水馆游泳时腿经常被人踢得青一块紫一块,加上自己的瘢痕体质,每次泳后就像被暴打了一般。听得我不免平生怜香惜玉之意。
公共场所中的行为反映着国民素质,现代社会中的“眼力见儿”是进步的一个标志。古人云,衣食足则知荣辱,我们这个国家衣食足到了自己消费不了还要远销国外的地步,物质文明在全球上称得上大哥级,让人称赞。但愿在礼貌和修养,也就是俗称“眼力见儿”这种事不再是小弟级的水平,我们这个民族才能使世界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