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铃铛烦恼地说道:“来时都好好儿的,怎么偏就在这个时候发飚,他章乐是傻子吗?”
曼娘说道:“方才炎王和东王来过,和蔡十三娘说了些话。”
水铃铛冷笑道:“又是他!莫不是见我不上勾,便将注意力转向蔡十三娘了?这个蔡十三娘也真是,当初还是她先找的章乐,章乐这个傻小子,为了这种女人,不值得!”
“掌柜的,现在不是气的时候,赶紧去看看蔡十三娘的伤吧,章乐这小子下的是狠手,伤得有点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曼娘说道。
水铃铛看太平一眼,说道:“放心吧,只要是如你说的没伤着要害,就不用担心的,我这里有好大夫!”
“哪里敢请大夫啊,连江府的人都瞒着,掌柜的说的是……”曼娘疑惑地问道。
水铃铛指了指太平:“这位可不就是,不过人家是官家千金,你可别声张出去,因为你是自己人,我才没瞒你,赶紧先前去,把人都打发开,我们马上过来。”
曼娘应声去了,水铃铛拉着太平道:“我寻思着你这脸别给人看到了,要是人知道慕家千金与咱们这些人来往,只怕又起些对你不利的言辞,你这脸啊还是遮一遮的好。”
“姑娘不在席间,这儿又多了个遮脸的女子,给人一联想不就猜出来了,要我说,用得着遮么,直接把表面的伪装给去掉就行了,坊里多的是美丽女子,姑娘以真面目示人,反倒不容易引人注意。”鎏金说道。
水铃铛拍手笑道:“这话也对!”
太平说道:“要去掉却是容易,就是要上妆时,又麻烦了。”
水铃铛说道:“不管,你先得帮我过了这关再说。”
太平无奈,只得用水将手绢蘸湿,掏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的汁液滴了几滴在手绢上,往脸上这么一擦,很快就将脸上的腊黄洗去,露出一张粉嫩白晳的脸。
水铃铛摇头道:“弄这些在脸上,你也不怕伤着脸!”
太平笑道:“我这可不是什么伤人的东西,是很好的养颜药物,若不是它们,我还养不出这样一张脸呢!”
水铃铛看得啧啧称奇,说道:“我也很少见你的真面目,想不到这般惹人怜,也怪,你不过变了变肤色,怎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太平收起随身带的化妆小包,合上光滑的小镜子,说道:“这就是气质的伪装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的,救人去吧。”
水铃铛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取了张面纱来给太平系上,说道:“还是这样安全一点,反正露出半张脸来,别人也看不出你就是慕太平。”
太平笑了笑,其实看不看得出来,她已经不大在意了,反正她呆在京城的日子不久,很快整个人都要消失,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水铃铛的好意。
江府占地挺大的,去侧院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池塘、一个小竹林,穿过竹林就看到曼娘等在那里,身边只跟了一个梳双髻的小丫头,瘦瘦的,年约十二三岁。
“这是曼娘的侄女言欢!”水铃铛给太平介绍。
言欢羞涩一笑,对太平施了一礼:“见过姑娘!”
这个小姑娘脸上稚气未脱,但难得地显露出几分稳重,眼眸沉静,看样子是个不多话的,太平冲她点了点头。
曼娘也是个精的,见到太平露在面纱外的半张脸与先前大有区别,竟也不动声色,引了三人到了左首的厢房,推开居中的一间走进去,蔡十三娘就躺简陋的榻上,身下垫了几层布匹,太平一看,竟是演出时用来布置戏台的布幔。
蔡十三娘身着一袭皎洁的白色纱衣,衣摆和袖口绣着娇艳的海棠,红艳艳的海棠衬着她莹白的手腕,对比甚是鲜明,她很漂亮,大眼桃腮,与水铃铛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但此刻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失去了神彩,嘴唇苍白,蹙着眉轻声呻吟,如墨的长发散落到了地上,额间汗湿了一层。
水铃铛看着她心口那朵最大的海棠花,低声惊呼:“天啊,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曼娘说道:“已经敷过金创药了,没伤着要害,刀口斜划了一大道口子,但是血还没止住,看得我心头发慌,这才赶紧寻掌柜的来。”
“血还没止住吗?”太平上前,两指并拢如电,戳向蔡十三娘身前几处穴位,蔡十三娘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晕了过去,原来太平顺道还点了她的昏睡穴。
“咦?止住了!真是神奇,姑娘这手功夫,可不是寻常大夫能比的了!”曼娘笑道,看向太平的眼中带了一丝敬畏。
先前水铃铛介绍时,她只道太平会医术,这个时代会医术的女人并不多,她已心存了敬意,现在再看,这位慕姑娘还会武功,曼娘自己也是练家子,不过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只能唬唬幽云十二坊这些天真无知的姑娘,从太平的点穴手法,她就知道这姑娘的功夫定然不在水铃铛之下。
惊异的不止曼娘,连水铃铛也露出几分惊讶,她听叔公说过太平的功夫又有精进,却没想到进步这么快,方才那一招,别看只是伸伸手指头,可是内力的拿捏亦是很关键的,若非做到对内力收放自如,有十足的把握,谁又敢往身上的大穴招呼?
太平说道:“让她睡着,也少些痛苦,曼娘,你再准备些药,我得为她缝合一下伤口,不然感染了会很麻烦,先让你准备的烈酒呢?”
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上了一整瓶烈酒,却是言欢。
果然是个伶俐的孩子,太平微一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太平干脆撇开曼娘,直接吩咐起了言欢,让她给自己打下手。伤口缝合时,屋里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曼娘看着太平翻飞如电的手指,在心中惊叹不已,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手。
重新为蔡十三娘敷上药,言欢端了水来,太平洗去手上的血迹,揩干了手,拍了拍言欢的肩膀:“见到血都没害怕,是个大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