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妈妈睁开眼,视线里煞白一片,半晌才恢复视觉,低头见扯住自己裤脚的那个算命先生,光亮刺激的神经还没缓过劲来,怔怔的盯着后者看,
“这位姑娘,来来来,快坐下!”算命先生松开手,指了指面前的小破木凳,环抱着双手以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掐着手指喃喃自语。妈妈不知该走该留,犹豫之际听见旁边一位大鱼上钩正在收线的老爷爷说话:“赛半仙,今天怎么开摊了?遇到有缘人啦?老夫我钓到了大鱼,今晚来我家不醉不归。”摆动的鱼尾溅起带着腥味的水珠滴在赛半仙的额头,妈妈见状抽出手帕递过去,后者没有反应。老爷爷哈哈大笑:“大妹子,他是真瞎!赛半仙的能力挺强的,都算准了我家新年添个大胖小子!大妹子,这家伙可傲得很,别看他这穷酸样,可不轻易给别人算命的,坐下听听吧!老夫先回去了,记得晚上带上小酒,要你家夫人亲自酿的高粱酒。”说罢,老爷爷提着摇摆的鱼,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潇洒离去,他浑厚的笑声在桥梁萦绕好久才缓缓散去。赛半仙继续刚才的动作没言语。妈妈带着试探的心态坐到对面,缺了一角的板凳有些许硌肉,妈妈稍微挪了挪把重心放在另一边,右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静静的等待。
赛半仙掐着的手指突然一个震颤,把妈妈吓了一跳,见他满脸的恐惧,想问问,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静观其变。他飞快的掐算着,左手摸索着翻出一张卡牌样的纸片,右手沾了些朱红色的颜料在上面涂涂画画,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左手一抖,纸片竟然自燃起来,半仙急忙用搪瓷碗接住灰烬,脸上刚露出一点笑容,紧皱的眉头还没完全散开,一阵风吹来把灰烬吹得了无踪迹,就连颜料燃烧散发出的刺鼻的气味都消失不见。妈妈见旗帆丝毫未动,觉得很奇怪。赛半仙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搪瓷碗碰到铃铛叮叮当当只响,他满脸的苦楚,伸手摸索着,妈妈急忙起身扶他起来,掂量着氛围准备开口。
“姑娘,不妙啊!”赛半仙擦了擦手,叹气一声后开口。
“啊?怎么了?”妈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是个无神论者竟坐在算命摊上还接话。
“孽缘啊!姑娘,是否还记得老夫开始叫住你时说的话?”赛半仙摸摸胡子,没等回应就自顾自的往下说,“开始老夫还以为你只要渡了这段劫就能平安,谁知——唉——”
“什么劫难?”妈妈觉得这时自己应该掏钱,还没拿出钱包就被拦下。
“姑娘,先听老夫说完。你是不是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这里?听我的近几年你可千万不能把她接到身边去,不然她可会——唉——死于非命。今日你看过她后就不要再有联系的念头,不管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把她带到身边。不要问我原因!十二年后自由契机让你母女团聚!姑娘,有得必有失,日后你重新得到女儿,自然会失去其他的,那时的你得学会放下,不要过于纠缠最好不要去纠缠,不然——唉——”赛半仙叹了口气,垂下头久久不说话。
妈妈奇怪他没有说一些前提让自己信服,就这样的直接,竟让她不反感,虽然听上去很不服舒服,但她还是想听他说完。妈妈变换了重心,微微放松麻木的左腿,静静的等待。
“姑娘,今日你我有缘,老夫就把一切都到诉你吧!”赛半仙神色决绝的抬头,语气坚定,“你可知你怀有身孕?”
“啊?不会吧?”妈妈吓了一跳,细细回想,还真有一次没有做安全措施,不会这么巧吧?
“姑娘,这个孩子,不能留!否则!我说的劫难就过不去,你深爱的那个男人也将面临灭顶之灾,你也难免于难。”赛半仙说的很坚决,语气强硬,妈妈还是在他的声音里追寻到了一丝颤抖和不忍,“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劫难!老夫——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吧!”
“赛半仙,你会不会弄错了啊?我没有怀孕的感觉啊!是不是弄错了?”妈妈迟疑着开口,双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冥冥中真感觉到一丝别样的跳动。
赛半仙摇摇头,刻满皱纹的面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缓慢的把摊铺收了,嘴里轻声念叨着:“孩子不能留啊!孩子留不得啊!留不得啊!”把旗帆架在肩头,战战巍巍的走远了。妈妈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弯下腰把木凳拾起,豆大的泪水滴在凳子上溅起冰凉的水花。
“现在可是新时代!我怎么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呢?我才不信呢!”低下头用手帕擦干板凳,无奈水迹越来越多,妈妈把它放回地上,蹲在一边埋下头哭得好伤心。突然感觉有人再拍她的肩膀,抬头见那位老爷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姑娘,赛老头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想见的人在新桥村阳光路33号,现在去时间正好。姑娘,那赛老头是不是欺负你了?等我回去说说他,这次都这样!伤了自己的元气还不讨好!姑娘你别哭了,我罚他少喝点酒。”
“谢谢你,这是我付的钱,麻烦你帮我拿给他,谢谢了,我也不知道要多少,这些够吗?”妈妈掏出一半的现金,抹了泪塞到他怀里。“够了够了!姑娘你真讲究!赛老头肯定想不到他一次能赚这么多。姑娘,不管他给你讲了什么,不要不相信啊,真的很灵的1我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年轻都是什么无神论者,什么唯物主义什么的!半仙的话,还是要信啊!”
“恩恩,知道啦,谢谢你。”妈妈点点头,转身走下桥。
桥下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无人打理的水草发疯生长,在水面临界处摇曳生姿,那团团墨绿色,吸引着人的灵魂,妈妈吸了吸鼻子,用泪水断绝了那一缕诱惑。
“我——是真的怀上了国亮的骨肉了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