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珞听出她话里的沉重,忙点头:“你说,你说。”
吴婶收回视线看着她,仍是没什么表情:“夫人可能不知道,少爷十五岁之前都是由老太爷抚养,直到十五岁老太爷离世后才搬出祁家,接任祁氏。”
“他十五岁就接任祁氏了?”穆冉珞惊呼出声,话音落下之后才觉得自己此举有失体统,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你继续。”
“十五岁到现在,一直有人想把少爷从现在这个位置拉下来。”她顿了顿,神色有些晦暗,“他虽能平安活到现在,但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而且,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都是至亲旁系。”
穆冉珞嗓子有些涩,她知道祁白不容易,但没想到他远比她想象中要艰难百倍。
半晌,她看着吴婶:“吴婶,我知道你是祁白父亲的人,现在却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少爷小时候我是他奶娘。”更何况多年后,他还帮了她儿子一把,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穆冉珞讶然:“祁白他……”
知道她想问什么,吴婶堪堪打断她:“那不是你我能去议论的事,你只需要知道少爷虽看起来寡冷,但实则却比任何人都要重情,今天,是老太爷的祭日,以往每年少爷他……”
吴婶说着,欲言又止。
穆冉珞却是眸子一紧,不由自主抓住她的肩:“祁白他怎么了?”
*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清冷又凉薄。
车子在墓园门口停下,穆冉珞接过司机递过来的伞,步伐紊乱的跑了进去,墓园很大,众多墓碑庄重肃穆的立着,银灰色一片,让人有了花了眼。
她不知道找了多少圈才在众多银灰色中寻得一抹黑色。
穆冉珞稳了稳神,缓缓走过去。
祁白没有打伞,斜斜靠在墓碑上,雨水顺着发根流淌下来,雨幕中,他的神色显得愈加孤寂,朦胧不清。
十一年了,已经过了十一年。
自从他亲生母亲抛下他远走高飞后,一直是爷爷陪在他身边,总是用慈爱又宠溺的目光看着他。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父亲每次看到他之后露出的都是厌恶的表情,明明别的孩子都是被父母宠在手心里,可他的父亲却在他试探着靠近的时候,一脚将他踹到一旁,爷爷抱起大哭不止的他,轻轻叹息。
那之后,他变得不爱说话,更不喜与人接触,唯一在他身边的,只有爷爷。
没过两年,他有了弟弟。
当看到父亲宠溺的抱着所谓的弟弟时,他才彻底明白,父亲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他。
从小到大,只有他有什么,那个弟弟就会抢什么,一开始他会反抗,和他打架,可等待他的却是父亲更加狠辣的惩罚。
爷爷每每给他涂药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疼,告诉他,不要有喜欢的东西,那样别人就抢不走什么。
爷爷走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犹记得那天在医院里爷爷紧紧抓住他的手,让他继承祁氏,不能让祁氏落入别人手中。
直到他哽咽的点头,爷爷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想,如果不是爷爷生前的嘱托,祁氏之于他,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