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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对于江连天来说,这绝对是一次彪炳他人生史册的非一般的历史性的“会晤”,他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了。

是不是每一场暗恋都是一场战争呢?江连天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对他而言,真的就像打了一场仗一样。他在暗无天日的战场上与无数个自己对决,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血肉横飞。那些懦弱的自己骄傲的自己狂妄的自己自信的自己无知的自己,在无数次的挣扎之后通通死掉,只剩下一个卑微而又无比坚强的自己。他那么卑微,卑微到尘埃里,却坚强地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每一个日日夜夜,他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有多希望就有多绝望,有多坚强就有多懦弱。只有有过暗恋的人,才能体会到他为何而死,又为何而生!

此刻,那个他已经为之死过又复活过一万回的叶芳草就坐在他的身边,就在一米开外。能离得那么近,能坐在一起,他已别无所求了。何况,今晚实在是个约会的好天气。正是春末,天气晴朗,云淡风轻,校园里氤氲着浓烈的芒果花香,叶芳草身上淡淡的香随着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鼻翼,他觉得这一切比想象中要美好一万倍。

他决计今晚就摊牌,一直以来他把对叶芳草的爱憋在心里太难受了,谁都不能告诉,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他也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说说那个她今天穿的连衣裙是他送的,说说她今天看了他一眼让他幸福得如同飞翔,说说她的冷漠让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暖。这些在谈恋爱的同学眼里稀松平常的事情,他都不能做,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等着自己长大,等着她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他不能一夜长大,但是让她明白他的心总是可以的,他决定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僵局:“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叶芳草:“什么‘你’,是‘您’,没大没小的,这是对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江连天:“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老师。”

叶芳草:“可我千真万确是你的老师,不管你怎么看待我,都无法改变事实。”

江连天:“可是没有法律规定学生不能喜欢自己的老师。”

叶芳草:“学生当然可以喜欢自己的老师,要不怎么能有融洽的师生关系?”

江连天知道她开始耍太极了,他想一锤定音:“可我对你不仅是一般的师生之情。”

叶芳草见招拆招:“哪怕超越了一般,程度重一点,可是还是师生之情。就像啤酒和白酒度数不同,可是都是酒。”

江连天:“我对你没有师生的情分,所以不管啤酒还是白酒,都与我无关。我爱你,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叶芳草:“可你不是男人。”

江连天被抓住软肋了:“我以后会是。”

叶芳草有些生气了:“可你现在不是。”

江连天着急地大声说:“所以请你等我!”

叶芳草:“对不起,我今晚出来不是为了跟你聊这些无聊的话题的。你回去吧。”

江连天:“我不走。”

叶芳草:“我以班主任的身份命令你回去上晚自习。”

江连天正色道:“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把你看作是我的老师。”

叶芳草:“你拽你牛你厉害!你有本事就在这儿待着永远别回去!”

江连天:“难道我喜欢你错了吗?”

叶芳草:“是的,大错特错。除了老师对学生的关系,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说完,她转身走了。

江连天呆在原地,看着叶芳草渐渐走远,忽然大声地喊了一句:“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叶芳草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本事,因为她迫于现实,不得不满世界寻找失踪的江连天。那时已经响过晚睡铃很久了。晚上十一点十分,李琦和保卫委员宋景言急急忙忙地敲开了叶芳草的房门,告诉她江连天还没有回宿舍。

叶芳草赶紧问李琦江连天在被她约谈之后有没有回过教室,李琦说没有。叶芳草算了下时间,距离他们分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多小时可以让一个人死了很多回了。她慌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赶紧跟李琦和宋景言满校园找江连天。教学楼办公楼球场小树林都找遍了,不见江连天的人影。叶芳草又没有志气地哭了,她很后悔自己的冲动,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灭掉了一个纯真少年的希望。她边找边哭,边哭边纠结到底要不要报告学校领导和通知江连天的母亲。凭着对他的了解,她想赌一把,她赌那么阳光那么自恋的江连天不会做傻事。

只剩下最后一栋楼没有找了,就是她住的那栋社团活动楼,她决定找完这最后一栋楼,如果还是不见人的话就该报告报告,该通知通知。结果,快要绝望的他们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他,他就靠墙站在叶芳草的宿舍门口。他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到了昏黄的灯光下她和她身后的李琦和宋景言,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到叶芳草头发凌乱,穿着睡衣,汲拉着拖鞋,一副落难的样子,原有的那一点点恨意顿时化作心中温柔的痛,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过她狠狠地搂在怀里。

叶芳草原本绝望得快要虚脱了,这时候脑子已经被惊喜冲刷得一片空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不推不挡不挣扎,就任由他紧紧地抱着,也任由眼泪哗哗地流着:江连天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折磨人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李琦和宋景言完全惊呆了,他们理不清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源头在哪里。他们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江连天和叶芳草,想开口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想离开也不是。

叶芳草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轻轻推着江连天示意他把她放开。她说:“我不想为我今晚的行为道歉。江连天你也不需要。但是我求你,以后不要再让我这么担心。很晚了,你们回去睡觉吧。”

江连天还想说什么,叶芳草坚决地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舍管员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去的话,你们就说来帮我输入资料。回去吧。”

江连天原本想来找叶芳草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立场的。他在球场坐了很久,思前想后了好几遍,心豁然开朗了,他觉得自己喜欢她是自己的事情,他不打算放弃,她可以不回应。他敲了很多遍她的房门,都没能敲开。他以为她从此再不理他了,难过中生出一丝丝的恨意。当他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时候,才知道敲不开门的原因。他冲上去抱她,既是一时的冲动,也是一直以来自己幻想过千遍万遍的事情。只是,这个拥抱有两个观众,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回去的时候,李琦重重地拍着江连天的肩膀,调侃地说:“行呀你小子!有胆量!”

江连天淡淡地对着好奇不已的李琦和宋景言说:“请不要把今晚你们看到的说出去,不然她会受伤的。”

李琦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连天说:“不是我们,是我。我今晚向她表白了,她拒绝了。就这样。”

宋景言睁大了眼睛说:“江连天,我一直挺佩服你的,没想到你胆子居然大到敢去喜欢自己的老师。”

江连天说:“我从来没有把她看成是老师。”

李琦说:“可她千真万确是我们的老师,兄弟你清醒点儿。而且你这样的话,宋妮娜怎么办?”

江连天说:“什么怎么办?”

李琦说:“你不能这样玩的,你不知道宋妮娜一直喜欢你的吗?”

江连天:“可我没喜欢过她。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是很喜欢宋妮娜吗?我连叶芳草都敢追,你为什么不敢追宋妮娜?”

李琦说:“兄弟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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