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个春日,风儿很轻,一地的百花随风摇曳,姹紫嫣红,团团簇簇,晃动起来十分好看,日光之下,金光清浅,犹如一片明媚的海洋。云箩平躺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张了张口:“我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漂泊?”
无痕俯下脸看她,长睫半垂,将蓝眼睛完全盖住。
“你是我唯一的牵念,小箩……”熟悉而又飘忽的声音萦绕在云箩耳畔,她艰难地抬了抬手,望着蓝蓝的天:“无痕……是你吗?”
无痕带有几分妖冶的声音没有变,笑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小箩从未感受到我的存在呢。”
无痕……云箩抬眼怔怔望着天,蹙眉说:“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了……”
无痕垂眸,温柔的说:“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不过,小箩要答应我,不可以再放弃生命,那样的话,我会难过的。”
云箩神情黯然:“活着,我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无痕伸手轻轻抚过她脸颊,幽蓝的眸底有太多的不舍与留恋:“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云箩弯了下嘴角,轻声说:“我答应,只因欠了你太多太多……”
小箩,这是为你洒落的最后一场花雨,永别了。无痕最后望了她一眼,转眼间身躯如烟而散,化为漫天花雨款款落在她周身。
落英缤纷,美轮美奂,云箩望着纷纷扬扬,像蝶一样在空中起舞的花瓣,不觉莞尔一笑,轻声说:“谢谢你,无痕……”这场花雨似乎下了很久,直到她阖上疲乏的双目,安静地睡去,只是不知为何,闭眼的一刻,一滴泪无声流出眼睑,竟是化为了眼角处的一颗蓝色泪痣。
当云箩从恬美安详的睡梦里清醒时,发觉自己的腿疾奇迹般好了,身体像回到了最初,没有一丝的伤痛。她惊诧的同时不由欢喜开来,一个劲儿地在青青草地上跑了几圈,最后累得坐倒在桃树下喘着气,擦着额间渗出的汗珠,看着落在花蕊上的粉蝶,笑说:“小蝴蝶,你瞧呀,我的腿伤好了,又可以像从前一样跑了,跳了。”
艳阳天,百花齐放,却不及她一袭白裙如烟,眉目如画。她又拍拍屁股站起身,望着悠悠山谷,大喊:“无痕,你在哪里?”她喊了一遍又一遍,可答复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云箩沮丧地垂下头,皱眉说:“无痕,无痕,来无影去无踪的,该不是又故意躲藏起来了吧。”
一日,二日,三日……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郁情谷依然是春天,景致依旧,只是她原来欢愉的心情也随着时光流逝,再也体味不到了,因这郁情谷的主人,终是没有再见到,他像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柳絮轻扬,清溪若镜,她的倒影清晰若出,只是这影中人的神情是如此孤单,如此悲伤,标致的美人脸上,眼角下方有着一颗醒目的蓝色泪痣。
再回首,恍然如梦,梦里泪留痕,醒时花依旧,奈何人去晴空。
一次夜里,云箩倚靠在开满花的梨树下,回想起了曾在这里无痕吹的曲子,只是如今曲音不在,徒留无声的叹息。她抬眼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触景感伤,这时,静夜的高空中依稀传来弦声,这是任由风儿演奏出的简单音调,又见天边飘来一只大鸟,它是以木为料,借助风力制成的木鸢,上面加有哨子,其鸣如筝,在半空中飘然而来。想来,这该是古老的传统风筝了,云箩有些疑惑,抬头望着那风筝,待飘近了些,发现那上面还闪着淡绿的光点,像是星星眨着眼。
木鸢飘到她上方又慢慢下落,直至落在她脚下,云箩弯腰捡起,原来方才看到的那闪烁的光,不知是谁抓来的萤火虫,把这些小东西装在了木鸢肚子下方用竹签拼插的竹笼里。
她将竹签一一拿去,将里面的萤火虫放了出来,望着眼前飞舞着的小精灵,耳畔依稀听到了昔日的话语。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最亮的那颗。”
“好,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不是想要星星吗,闭上眼睛。”
“萤火虫!你说的星星原来是萤火虫……”
巍峨陡峭的山头立着一个人影,一袭黑衣感觉像是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他半边脸,只露出了冷峻,线条刚硬的下颌。
“木鸢啊,请帮我把最亮的星星,带给远在天边的她。”他凝望着夜空,轻声说着。
芳草薇薇,鸟语花香,郁情谷永远都是温暖祥和的。
云箩回首望了望,眼中有太多的哀伤和叹息,无痕,你不是说,永远守护在我身边的,只是我从未感受到你的存在。可现在,你就像真的不在了一样。我宁愿只是傻傻相信,你是故意和我闹着玩儿,故意藏起来了,也不愿去细思追想,你到底去了哪儿,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无痕,谢谢你。
云箩一脸忧伤地转过身往前方走去,手里轻轻抚摸着那只木鸢,心绪难宁,是他吗?不管是或不是,我都要找到这只木鸢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