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眸底幽暗,沉声令道:“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本王——不准她死。”
刘邦与戚懿从莽断山逃离后,见到韩信的车马已等候多时,俩人遂上了马车。戚懿心神未定,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云箩刺伤掉崖的那一瞬,令她心底泛着难言的苦涩。
刘邦正襟危坐,暗自庆幸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侧目,看了眼晃神的戚懿,调笑道:“都说最毒妇人心,说的一点儿没错。看不出来你个弱女子,杀人毫不手软,倒挺有胆识啊。唉……不过可惜……”刘邦叹了口气:“死的不是项羽。”
戚懿手不由攥紧,冷声道:“云箩又坏我的事,是她自掘坟墓。这次,就当成全她了,死了活该!”
刘邦嘲弄道:“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闻此,戚懿横了他一眼,话题一转:“刘季,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这次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你该怎么补偿啊?”
刘邦搂过她的肩,说道:“懿儿,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等我日后灭了项羽,定要好好补偿我的懿儿。”
戚懿靠在他胸前,心底的苦涩淡去了,轻声道:“那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人去,一切归于幽寂。悬在半空的索桥,被浓浓的雾气笼罩,分不清是云雾,还是烟雾。方才燃烧的火焰,不知何时悄然熄灭,一半的桥板已断掉,只余锁链还在摇摇欲坠。
她双目紧闭,玉颜苍白,凌乱的发丝随风轻舞。上衣被血迹染的殷红,红的像寒冬腊月的梅花。这时,半空出现了几点光晕,慢慢靠近她。一个有着银色长发,身着白衣的幻影,浮现在她面前。渐渐地,那幻影逐渐清晰,身姿修长,袍服胜雪,银发耀目,精美绝伦。
他看到昏死过去的云箩,蓝色的眸似卷起了骇浪,已不再平静,指尖轻触,她陡然掉落,落入他的怀中。随着烟雾的散去,他们的身影,也在这悬崖峭壁的半空消失了。
夜临了,断崖顶幽寂的可怕。山下,虞子期及大批楚军仍在搜寻着,却一无所获。项羽望着陡峭山崖的那轮半月,负手静立了许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内心的哀痛,令他焦躁不安。
虞子期拖着疲惫的步伐,沉重说道:“整座山几乎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千丈悬崖,步步惊险,况且她还受了重伤,怕是,已经……”
项羽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轻颤:“不会的,既然人没找到,就证明她还活着,你们继续去找!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远见,大队楚军策马而来。
钟离眛,季布等人下马颌首,说道:“项王,范老先生来了。”正说这话儿,一位鬓发花白,面容沧桑的老者出了马车,踱步走到项羽跟前,言道:“项王,该回去了。”
项羽默然不语,许久,自言道:“人都已不在了,还回去做甚么……”
范增脸色一沉,说道:“她不过一个姬妾,难道项王还要为了她,断送整个江山?刘邦已逃,项王不乘胜追击,反为一个女人灰头土脸,失魂落魄。先祖留下的霸业,你叔父临死的遗愿,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项羽低声道:“我没忘,可云箩对我来说很重要——”
范增长叹一口气,说道:“自古红颜薄命,她也是天命有归,项王节哀吧。”
项羽坚持道:“不,我不相信她死了,除非……本王亲眼所见。”
范增劝道:“现已更深露寒,再等下去怕是也枉然。项王劳时伤神,且先回宫吧。”
项羽又沉默了片刻,言道:“若找不回她,本王是不会走的。”
此时,等待项王的虞妙戈也是焦虑不安,不停在殿内来回走动,不时张望一下外面,祈祷他能平安无事。见兰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虞妙戈急问道:“怎么样,打探到项王的消息了吗?”
兰儿如实回道:“项王没事,出事的是云箩……听说她受了重伤后,跌落悬崖,而今生死未卜。项王大怒,正兴师动众的在找她呢。”
虞妙戈怔了怔,重复道:“云箩她……落崖了?”
她眸底闪过一丝快意,但转瞬即过,继续问:“兰儿你说,项王……他还能找到云箩吗?”
兰儿皱起眉,回道:“我想,她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怕早已粉身碎骨了,加之山间猛兽众多,尸骨无存也是可能的,否则,项王他们怎会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这么大个人,难道会凭空消失了不成?”
虞妙戈点头,又问道:“人既已死,项王他,为何还不回来?”
兰儿回道:“项王始终不相信,云箩死的事实,还说……”
兰儿看了眼虞妙戈,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说……若云箩找不到,他就永远不回来。”
虞妙戈闻言,心底又泛起浓浓的苦涩,凄然道:“若,今日落崖的人是我虞妙戈,项王就不会这样了吧。云箩不管是生是死,项王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她轻声说着,柔弱的身子有些发颤。
兰儿急忙扶住虞妙戈,安抚道:“美人,他会回来的。既然云箩的尸骨找不到,那我们不如给她找个,好断了项王的执念,让他彻底死心。”
虞妙戈抬眸,问道:“去哪儿找?”
兰儿说道:“要说尸骨残骸,乱葬岗多的是。兰儿这就去安排。”
虞妙戈迟疑了半晌,言道:“只能如此了。”说着,拿出一支雕花玉簪,递给兰儿:“云箩也有一支这样的玉簪,记得带些殿内存留的素锦碎花布料。”
兰儿回道:“明白,美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