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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雨一直下

周天中午,刚吃过了午饭。赵青桐和妹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市里。妈妈听到要给妹妹买衣服的话,笑着冲珊珊说:“这当哥的挣钱了,就想着妹妹。珊珊以后工作了挣钱了再给你哥补回来啊!”

珊珊就笑着说:“放心吧,我的老妈!以后我把全家的都给补回来!”

两人回到市里,赵青桐领着妹妹逛了几家商场买了衣服等一些生活用品。一直逛到将近五点,两人来到瑞祥商城,准备再给妹妹买条牛仔裤就送她回学校。就在买完了牛仔裤,两人刚好走出瑞祥商城门口,却碰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孙彤彤,此时妹妹已将买完的衣服装进了书包里,空着的一只手正挎着赵青桐的胳膊。此情此景,不言而喻,仿佛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山雨欲来。两人的目光都有点发僵。

“赵青桐,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彤彤目光冷峻的发问。

赵青桐慌忙解释道“不不不,孙彤彤,你误会了。这是我的亲妹妹。昨天我们一起回家。今天顺便来给她买衣服。”说完,又看着自己的妹妹介绍说:“我亲妹妹,赵青珊。跟我名字就差一个字。她还在念高中。这是我朋友,孙彤彤。”

孙彤彤听完了赵青桐的解释,虽还有点将信将疑,但脸上的冷峻终于消释下来。勉强笑着说:“你一解释,我也发现你们俩长的有点像了!”

赵青珊看到面前这位穿着高跟鞋,戴着耳环,初见就显得有些盛气凌人的孙彤彤,心里想不明白哥哥跟她的微妙关系。她拿下挎着哥哥臂弯的手。又拿出手机看了看的时间,慌忙说自己得回校了,六点还有晚自习呢!

赵青桐送走了妹妹,就跟着孙彤彤逛街。孙彤彤因为刚才的误会,始终显得不那么高兴。赵青桐想解释什么,又觉得解释多了倒成了掩饰。于是就只跟着孙彤彤闲逛。孙彤彤自顾自领路一样走了好几家鞋店,最后在一家店里,连试了三双鞋,反复的对着立在墙角的穿衣镜比照。同时问赵青桐:“你看这双好看吗?”

赵青桐看着她试着的白色高跟鞋。说道:“挺好看的!”

孙彤彤又试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问道:“那这双呢?好看吗?”

赵青桐又回答:“这双也不错!”孙彤彤似乎有点不高兴,最后买下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赵青桐看了一眼鞋架上的价签:529元。不禁想到,这差不多是自己给妹妹买衣服的几倍的价钱。

走出店门的时候赵青桐笑着说:“你买的这鞋,真不便宜。比我给我妹妹买的贵多了。”

孙彤彤却很洒脱的说道:“贵吗?我觉得还可以吧。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在美上不能太过于抠门。一个女人吃穿是不应该亏待自己的。”

晚上的商业街人潮如织,街边的店铺也都杂七杂八卖什么的都有。而每一家店铺里似乎都是顾客盈门,进进出出,往来不断。孙彤彤自买了心仪的鞋后,更显高兴。领着赵青桐走过了多个专卖店,玩具店,化妆品店。赵青桐不知为何感到好笑的觉得自己像个奴隶一样在跟着自己的主子。只有追随的份,竟无暇顾及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那家赵青桐经常光顾的旧书店。赵青桐兴奋的说:“我要看看书,进去看看吧。以前我总来这里。”

不曾想刚一进店内,那股陈年老物件所发散出的味道竟使孙彤彤捂着鼻子说:“这里怎么这么大的霉味。你自己看吧。我在门口等你。”

赵青桐并不觉得这是霉味。但也没过多停留,他想让别人等待的感觉总归很好。走出了店外,孙彤彤跟赵青桐说:“买书为什么不去新华书店呢?”

赵青桐笑着说:“这里旧书比较便宜。而且有些二三十年前的书在新华书店里没有。有点收藏价值。”

“你喜欢看书啊?”两人走着,孙彤彤又问。

“对,挺喜欢看书的。以前喜欢买书,现在周末没什么事就去图书馆看书。”赵青桐回答。

“我对看书真真是不感兴趣。一看书就犯困。尤其现在每天还得翻着各种报表。就更没心思看书了。”

一直逛到孙彤彤说自己累了,想回家,于是赵青桐送她到公交车站。两人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半天车都没进站。孙彤彤望着对面正在建的一幢高楼,突然问赵青桐:“青桐,你准备以后什么时候买楼?”

赵青桐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回答:“我现在还没这个能力,工作也是刚刚稳定下来。买楼我觉得还很遥远。”

孙彤彤讲道理似的说道:“可以贷款买啊!现在年轻人都是这么买楼。我觉有个楼就是有个保障。不然生活就老是感觉没个着落!我以后可不想租房子过日子!”

赵青桐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说自己现在月工资1500块,等以后有条件了会考虑。公交车进了站,两人于是停止了讨论,送走了孙彤彤,赵青桐又回到了旧书店。

晚上,躺在炕上,赵青桐有点失眠。自认识孙彤彤以来,说不清楚的感觉,既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没有一见钟情,亦没有分别了就要思念的感触。他觉得自己是一种感情麻木,身不由己的麻木。尤其那天晚上跟胜子争论一番之后,更加模糊了自己的爱情观与价值观了。他没想过要主动约孙彤彤去哪里逛逛,走走。而孙彤彤自那次见面后每天下班就约他去市里逛街,他也想不到拒绝,每次赴约也基本上都是跟在后面陪她逛。

董大姐给赵青桐介绍对象的消息,在车间里小范围的有了些议论。首先是一些跟董大姐相熟的女同事。渐渐的女休息里也就全知道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晓暖。初听到这个消息,李晓暖心里便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纠结。既无法言说,也无处言说。她虽根本不参与这方面的讨论,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听着事情会有什么进展。董大姐带着笑意的跟别人夸赞赵青桐的性格好,长得好,与孙彤彤真是般配。李晓暖心头无缘无故的一紧。赵青桐每天仍是不苟言笑的低头工作,偶尔与红姐,胜子,说笑几句,在李晓暖看来,心里竟有说不明的滋味。

周三,孙彤彤约赵青桐下班后去市里逛夜市,可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分,天公不作美,竟至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虽不是很大,但要是走在路上不打伞,用不上多久身上便会湿透。赵青桐上班时没有带伞,下班后正站在车间门口焦躁的看着外面下着的雨,这时李晓暖拿着伞走了过来,赵青桐带点不好意思的说:“晓暖,我也要去市里。借你伞用用。咱俩一起坐公交去市里。我先把你送回家。之后你把伞借给我。行吗?”

“当然可以啦!我家还有几把伞,这把你就拿去用吧!什么时候还我都行。”李晓暖虽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从车间到公司大门的路上,两人都不怎么说话。站在公交车上,两人亦无话。这样的情景,两人近段时间不知已重复了多少遍。而此时,下班高峰,车厢地面湿漉漉的,拥挤而乱哄哄的每一个狭小空间里,空气都变得粘腻起来,让人感到一股浑浊和窒息。李晓暖手把扶手,摇晃的身体时不时的撞在赵青桐的身上,传导过来的他那身体的一点温热,反让自己感到今天的雨天刺骨的寒凉。她感到自己的心都在不自主的跳动以抵抗寒冷。车厢内人声嘈杂,车窗外细雨如织。阴郁晦暗的天空下,似乎整个城市都已漫漶不堪。李晓暖视线望着抖动的车窗,飞驰而来的雨滴拍在玻璃上又迅速滑落,像极了一个人悲伤哭泣时大滴大滴滚落的泪滴。

在仙岛公园下车后,两人一起打着伞先到了李晓暖家的楼道里。赵青桐准备转身离去的一刻,李晓暖叫住赵青桐:“桐哥!”

“嗯?怎么了?”赵青桐半转的身体又回过来。

“啊···你们俩现在处得怎么样了?”李晓暖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还跟你上次问的时候一样。朋友而已。”赵青桐笑着回答。

李晓暖低着头,好一阵沉默,只是说:‘真冷’,赵青桐说:“好了,我先走了。你赶紧上楼吧,别冻感冒了。”说完,转身离去。李晓暖没有即刻上楼,却是默默的看着赵青桐的背影消失在斜风细雨里。

赵青桐与孙彤彤见面的时候,两人各自打着一把伞。孙彤彤起初高兴的表情在两人走近时忽然变得如此刻的天气一样极不爽快,看着赵青桐说:“你如果没有伞可以发短信告诉我不用来了。”

赵青桐不加思索的说:“下班的时候跟同事借了一把伞。”

“还是个女的吧!”孙彤彤表情严肃,目光瞅向赵青桐头顶的伞。

赵青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己的伞上一圈粉红镂空的雕花边。再看着孙彤彤的表情,心里一阵不自在。回答说:“啊,是一个女同事!”说完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但仍是觉得没必要去解释什么。

两人只是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各自坐公交回去了。

坐在公交车上,赵青桐始终无法理解孙彤彤到底都在想什么。他又联想到那个周末给妹妹买衣服时三人的误会。忽然之间,一切的不理解似乎又变得可以解释了。

雨一直下!赵青桐带着苦恼而思考的同时,想不到另一个人此刻也在苦苦的思索着什么。

李晓暖分别赵青桐后,回到了自己家里。往常这个时候,爸妈都还没有回来,而今天,因为下雨,商店早早关了门,李晓暖进家门不久,母亲已做好了饭菜。但她只是上了餐桌吃了小半碗饭后,说自己不舒服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带着极大疲惫感的洗了个热水澡。暖风机吹着自己半干的头发时,热烘烘的暖流吹着自己的脸庞,脖颈,始觉自己湿漉漉的心情稍稍清爽一些。坐在床沿上,听着外面雨声潺潺,李晓暖看着那窗玻璃,神思恍惚起来。

从高中到大学,父母一直提防着又时刻提醒李晓暖:不可以处对象。她听父母的话,就这样一直单纯又简单的走过了自己的整个大学时代。直到参加完毕业典礼,跟同学吃完了让自己哭了好几回的散伙饭,在看到许多曾经山盟海誓的一对对大学情侣,毕业后都不约而同的分手后,她忽然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教导一直都是对的。而今,那扇成人世界的大门已然缓缓的向自己敞开了。而这扇大门背后,她遇到的第一个让自己毫无经验又不知所措的事情,就是自己始终日思夜想着一个人。可自己除了想,还应该再做些什么?

今晚,在这个雨打窗棂的夜晚,再次想起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李晓暖心里又多了几分惶恐。她惶恐自己可能要失去一个可以慰藉心灵的人,而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入了自己心头,却像不可抗拒的命运一样,再也挥之不去了!

李晓暖越想越失落。心就像被掏空,身体渐渐麻木的疲乏至极。于是打开自己的MP3,任思绪在每一个音符上随意歇止: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李晓暖趴在床上,听着耳边幽怨凄婉的歌曲。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李母吃饭时就发现了女儿的异样。此时再一听到房间里传出来音乐的声音后,就试探着走进了女儿的房间。看到女儿和衣趴在床上,头发凌乱的散成一片,李母刚在床上坐下,李晓暖就醒了过来。李母看着女儿略显失落的神情,似乎刚刚哭过的泪影,语重心长的说:“姑娘,你是不是在博德公司处男朋友了?”

小晓暖沉默了一瞬,慢慢的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李母接着说:“没关系,按理说,你也该处个男朋友了。大学时家里不让你处男朋友,现在要真是有合适的家里也不反对。只是,你一定要找一个家庭条件差不多的。你看你姐嫁出去后过的那日子,要不是爸妈实在看不过去了替他们还了一半的房贷,没准她俩到现在还不敢生孩子呢?你姐一嫁走,妈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了。你可绝不能重蹈你姐的前路。”

李晓暖习惯了对父母的教导言听计从,此刻也不搭腔,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上。

李母又接着说:“妈给你买了公务员的书让你看,就是希望你要是能当个公务员,虽谈不上大富大贵,至少一辈子的衣食能有个着落。将来再找个家里稍微像点样的婆家,两口人不用还房贷。爸妈再帮助你们做点啥小买卖,时间长了后过的日子肯定比现在你爸妈还强。你别看咱家现在看起来挺有钱的,住着这高档小区。可这也都是你不懂事的时候,爸妈辛辛苦苦挣来的。就说现在,你爸你妈不还是起早贪黑的忙乎吗?从早上出了家门,这一天不着闲。妈现在跟你说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妈当初嫁给你爸时,他家里就是穷。所以这些年才这么辛苦。你说你不喜欢考公务员。妈也不能强迫你。可你处男朋友可一定要找个家里条件差不多的。经历你姐那一回,爸妈可再上不起那火了!”

李晓暖渐渐的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向母亲的脸上。末了,跟李母说道:“妈,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我现在工作了,也长大了。你也不用像过去那样担心了。很多事情我自己已经能做主了。行了,妈,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去吧!我一会儿也睡觉了。”

李母看着女儿疲惫的神态,心里有些不放心。却又解不出女儿背后的心思,也想不出还应该再讲些什么道理。于是只好回到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这一夜,李晓暖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可那人的影子却无法控制的浸满了每一次睁开眼后的黑暗里。在半梦半醒之中她发现自己真的已经难以自拔。直到窗帘四周开始透进白光,天已破晓,恍惚迷离中的李晓暖,感觉到一侧的枕边不知什么时候竟湿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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