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这三个字我重复了将近一上午。
“然后我就回学校啦,依旧是整天萎靡不振,活的跟僵尸一样。”小红叹了口气,估计是又想起她姥爷了。
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对我说这些的意义在哪里。她找个哪也不挨哪的陌生网友就是为了把这辈子要么逗逼要么苦逼的流水账过一遍吗?我不明白。
不过我得承认,这比窝在家里上网看那一堆神经病诉苦稍微有意思一点,虽然这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诉苦。是啊,诉苦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得到帮助吗,她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帮助呢?我根本帮不了她,我******连自身都难保。小红的境遇比我来讲就算是不错了,她遇见了小雨又遇见然然,这还不够吗?我呢,我这辈子就没有遇见过一个能称作“朋友”的人、更没有一个亲人能像她的姥爷对她那样对我。
“没了你姥爷,你不是还有小雨和然然吗。”我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说。
她愣了一下,盯着我叼在嘴边的烟说起了毫无关系的话:“抽烟有什么感觉?”
我吸了口烟,呼到她脸上,呛得她捂着嘴咳了半天。
“知道了吗?”我坏笑道。
“咳……咳,这不一样吧!”她很不满意我的答案。
“干什么,你还想试一根吗,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劝你别碰。”话刚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怎么开始教人向善了?这还是我吗?
“好吧。”她很听话的接受了我的建议。
“既然你提到小雨和然然,我也该讲到他们了。”她接着说道。
“好啊,我听着呢。”我又吸了口烟,准备继续听她的无聊故事。
姥爷去世后我很长时间都没能缓过来,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电影也不看了,也不和然然出去逛街了,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睡觉中度过的,就好像是在补我寒假里的失眠。即使是这样,然然还是对我特别好,我不想出门的时候总会帮我带饭,没心情上课她也会把笔记借给我看,有的时候还帮我喊到。后来然然觉得我这样不行,就买了一副球拍,每天下午强迫性带我出去打羽毛球,经过这一饿一锻炼,上个学期长出来的肉又全都瘦了下去。
那个学期我特别想念小雨,几乎每天都忍不住要给他打电话,虽然自己知道会影响他学习,但我就是忍不住。小雨每次都费尽口舌安慰我,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你没有了姥爷但是还有我”,还有“你等我,我一定能考到洛安去陪你”。虽然那时候对他的成绩还是心里没底,但是每当听见他的这番话,心里就止不住地觉得幸福。
带着这份幸福还有然然每天的陪伴,大一那年结束了,小雨的第二次高考也结束了。
暑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陪小雨去领成绩,小雨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也惊呆了,竟然考了480多分。他高兴地抱起我转了半天,我都差点被他转晕了。
报志愿的时候他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全部填的是我的学校,专业什么的几乎没有考虑。至少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真的特别开心,开心的没有办法形容。
小雨如愿以偿地进了我们学校,他来报道的时候又是然然带着我们去办手续,因为我记性不好,早就忘了那些东西都在哪弄。当天晚上然然又非要请我们两个吃饭,说是庆祝我们结束异地恋,但是怎么想都应该是我或者小雨请客吧,然然却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在饭桌上然然一个劲的夸小雨,说他又高又帅还愿意为了我复读一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世纪好男友,劝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说我当然会,因为现在小雨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嘛。说的小雨都脸红了。
可并非每件事都是那么顺利。
本来以为小雨来了以后生活会更加充实,但是没有。小雨似乎对大学生活抱有很大期待,刚一进学校就加入了好多社团,篮球社、影视鉴赏社、象棋社,好像还有俩,我忘了,然后他还竞选班干部,竟然还当了班长。
生活的确是充实了,不过只是他的生活而已。小雨每天忙于各个社团的活动还有班里的事务,动不动就开会,要么就是团委值班,今天篮球有比赛了,明天象棋又有比赛了,早晨他还要坚持晨跑,晚上还要和室友出去玩电脑游戏,可以说从睁眼到闭眼他就闲不住,简直忙的不亦乐乎。而我呢,依旧是老样子,每天和然然看看剧逛逛街打打球,闲的要死。
有一次我发烧了,他却因为有篮球比赛没接到我的电话,最后还是然然陪我去的医院,等到小雨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液都快输完了。我感到很失望,特别低落,一晚上没有理他。回去以后他来电话我也不想接,我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关心我了,他变了。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小雨就来敲我们寝室的窗户,哦,忘了说了,我住一楼。我本来不想理他,可他边敲还边大声喊我的名字,这下还睡眼惺忪的室友们不高兴了,催我快点出去,至少把他赶走也好。可是我实在是不想见他,只好用被子蒙住头装死。
这时候然然凑了过来,问我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她出去帮我带话。
我只说了句:“你让他去死。”
然然沉默了半晌,小声对我说,“我还是告诉他你不舒服叫他晚点再来找你吧。”
她打开窗户,把刚刚对我说的话又跟小雨说了一遍,小雨也小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然然关了窗户马上又凑过来:“他说了哦,说他从现在开始24小时待命,随叫随到,叫你不要生气了。”
我还是比较相信小雨的,因为他从来不说谎,至少那个时候是的。虽然心里有点开心,但我还是回了一句:“你刚才直接叫他去死不就好啦然然。”
然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小雨没有撒谎,他退了大部分的社团,只留下了他最喜欢的篮球社,晚上和室友出去玩电脑游戏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我们很快也恢复了往日的亲密,他每天早晨会给我送早餐,而床在窗户边的然然就每天从窗口把早餐递到我手里,然后如果我有精气神的话我们就会一起去跑步,但是大部分时候我会接下早餐继续睡,不到快上课了不起来。之前他中午都是和篮球社的新朋友一起吃午饭,吃完就直接去训练了,后来他则是一下课就到我们教室门口等我一起去吃饭,不过现在说起来这个我才发现,我们的老师中午好像永远都比他们下课晚。下午的时候也是一样,下了课就能看见他站在走廊里,晚上他不玩游戏的时候就和我还有然然一块去自习。
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上高中的时候,只不过我又多了一个然然,比那时候还要更开心。
挺好?的确挺好的,我这不是还没讲完呢吗,你急什么。
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我跟另一个室友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了点矛盾,觉得继续住在那寝室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寻思着出去住。然然苦口婆心劝我别因为这点小事就走,大家还是同学今后还要相处的。但是我认为我和那个人压根也没有什么交集,没必要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给自己找别扭,还是没有听然然的话。
小雨知道了以后也决定搬出来陪我。我们在离学校比较近的一个小区里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
你问我感觉如何?嗯……挺不错呀。我俩把东西都搬进去用了整整一上午,去超市采购什么厨具碗碟生活用品之类的又用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我累得都站不起来了,他却还精神奕奕地在那研究小屋子该怎么布置。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说,以后我们结婚了要买比这个大十倍的房子,在比这干净十倍的厨房每天给我做饭,买辆好车每天接我下班,一休假就去旅游直到转完全世界。我说傻子,这些都没有也没关系,有你就好了。
肉麻吧,不过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嗯,当时。
当时我好幸福啊,不过也够傻的。
后来?后来我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啊。
那之后每天早晨他都起的特别早,就为了给我做早餐,记得第一个早晨我看见桌子上的三明治和牛奶的时候,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为什么?因为我想起姥爷了。但是虽然爱我的姥爷已经去了,但是这个世界依然还是有人爱着我的,我还有小雨,只要他还在,活下去这件事就变得那么有意义。想到这里我哭得更厉害了,但这次是喜极而泣,哭着哭着我就笑了。看着我又哭又笑的,小雨都呆住了。
然然也经常会来我们的小屋子里做客,因为我总不可能24小时都跟小雨在一块吧,他毕竟还是班长,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把然然叫过来聊聊天或者出去逛逛什么的。
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也很快乐。在没有姥爷的日子里我也能每天过的很开心这是从前的自己根本不会料到的事情,但是我的确做到了,多亏了小雨和然然。那时的每一天都是那么令人怀念,真的好想让时光倒流。
小雨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我和然然就背靠背坐在篮球架下面为他加油。
我和然然逛街的时候,小雨就是一个负责提东西的苦力。
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会给小雨喂东西吃嘛,这时候然然就撒娇叫我也喂她。
过生日的时候我总是能收到至少两份礼物,一个是小雨的,一个是然然的。
去KTV唱歌然然永远是麦霸,小雨就会按喝彩的按钮来给她捣乱。
我一感冒就会发烧,每次去医院都是小雨背着我,然然在后面扶着。
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然然总是要坐在我俩中间打开闪光灯扮电灯泡。
突然想起姥爷哭出来的时候他俩就扮鬼脸逗我笑。
我和小雨教然然骑自行车花了一个多礼拜才让她学会。
小雨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烟花棒,三个人半夜在外面放了一个多小时。
在家里看恐怖片,我和然然就躲在小雨后面不敢露头。
小雨陪我俩看日剧,每当他快睡着了我俩就把他弄醒。
小雨在家里接上网教我俩玩网游,结果输的一塌糊涂。
三个人去厦口玩差点没赶上回来的飞机。
考试前我和然然通宵帮小雨补英语。
小雨教我和然然做菜结果调料和油弄的到处都是。
……
回忆太美好,想起的越多,心里就越难受。因为,毕竟都是些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没错,可能我第一次跟你提到秋雨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了吧。
不,应该是我刚开始跟你讲述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准确的说,你见到我的那一刻时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是的,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沉浸在幸福里差点被溺死的小红了。
我现在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总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