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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王之王上1

看他他树的身手,活泼俐落,敢情他时常以爬树为嬉。这小孩上树之后,两手攀着横出的枝干,身子渐渐向外移动,两只小眼睛,不停的四周打量,他要挑选一枝枝干古雅,树叶整齐,而又花苞茂盛的桂花。终于用小手费劲的折下一枝来,这是位挑了好久,认为比较理想的一枝。

他左手小心翼翼地拿着刚才折下来的一枝,右手攀着横干,双足慢慢的移动,爬回了树丫枝,再熟练的爬下树去。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可是他爬下树来之后,禁不住额上沁出汗来,他用手背抹了抹汗水,端详着手中的桂花,从小心灵上泛出兴奋的笑容。他一边走,一边想,有点出神。

“咚隆!”

“咚隆!”

好像是拿吊桶打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底耳膜,使他停下步来。仰着头向四周望了望。

“这个时候没人在前面,还有谁打水来?”

好奇心促使他循着声音,一步一步的寻去。打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从“咚隆”“咚隆”的响声中、还夹杂着奔腾澎湃之声。穿过狭长的树林,是一条小河曲折的围绕着假山,石桥朱栏,流水潺潺。他知道方圆几里路有水,唯一的一口八角井,是在假山背后,他不暇思索地走近假山,又穿过了假山中逼仄得仅可通人的山洞。

豁然开朗,前面是一大片芊芊草地,八角亭子已轰然映入眼帘。打水的声音,正从那口井中发出。另到中天,分外皎洁,清光泻地,照耀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在那井栏杆旁,盘膝跌坐着一个身着黑色短衣裤的瘦小老者。

小孩“咦”了一声,心想:“那不是我叔叔吗?”他并没有叫出声来,心想:“我倒要瞧瞧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一会,只见他的叔叔缓缓的伸出右手,五个手指朝着井中慢慢地向上抓起。奇怪!井里面的水,跟着他的叔叔的手势,呼的窜了起来,宛似一条白色的匹练。接着他手中又慢慢的向下一放,白色的匹练就退了下去,便发出“豁拉”“咚隆!”的水声。井水渐渐的越涌越高,一上一下,冲出井口,变成了一条水柱,因为冲得越高,声音也就越响,直如湖水一般,响起了一片奔腾澎湃之声。

小孩屏着呼吸,看了好一会,心想:“原来叔叔还会法术呢!这可好玩得紧,快去恳求他教我。”

他一想到学新鲜法术,就忍不住气了,一闪身跳跳蹦蹦的跑过去,口中叫道:“叔叔,你这个法术真好,教给我罢!”

他的叔叔被小孩一叫,慢慢地站起身来,道:“侄儿,你来了好一会,是吗?我那会什么法术,这是一种功夫。说到练功夫,要朝夕不懈,痛下苦功,才能练得好,你要我教不难,我先要问你,你有恒心有毅力吗?”

被叫做侄儿的小孩,连忙点头道:“叔叔,我一定有恒心,有毅力,你教我罢!”

他的叔叔微微领首,自言自语的道:“叔叔自然要教你,如果不是为了你父母,叔叔还不到这里来做工呢?”

小孩被他说得似懂非懂,一双小眼,紧望着他的叔叔,只觉得面前的叔叔,在皱纹满布的笑容中,有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正在打量着自己,接着又听他说道:“资质果然不错,只是杀孽重一点而已。”

小孩听他的叔叔的口气,好像答应了自己,心中一阵高兴,暗想:“教我学功夫,大概是要拜师傅的呢?我应该给他叩几个头才对!”

他越想越有理,身不由己的向他的叔叔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叔叔,你就教我学功夫,我应该拜你做师傅。”

他的叔叔笑道:“侄儿,我不是你的师傅,我只授你基本功夫,将来你会另有遇合,快不要如此。”

小孩身向前扑,正要跪下,突觉前面好似有一堵无形的气墙,把自己挡住,竟跪下去。

他的叔叔拉着小孩的手道:“你且坐下来,我好传你入门口诀。”

说着就传了他入门口诀,教他盘膝跌坐。小孩天资聪敏,居然一点就透。他的叔叔非常高兴,叫他明天晚上,俟人静之后再来,一面叮嘱他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学功夫的事。小孩自然唯唯应命。

他的叔叔又道:“时光已经不早,早点回去,免得大家看见。”

小孩看自己心事,竟被他的叔叔轻轻揭穿,不由小脸胀得通红,这时都听他的叔叔轻轻的叹息:“一身情孽,要引出多少事来?”

他又听不懂,也就不去管他,依着他的叔叔吩咐,一手拿起树枝,一蹦一跳的回转上房去了。这小孩的名叫王上。

他的父母虽然是夏朝的皇亲贵戚,他的父母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并告诉他的叔叔劝孩子他不要练武,王上又坚持不肯,便要他把功夫基础教给自己。那他的叔叔极为严厉,因自己身边没有男孩,看到王上聪慧可人,和自己女儿站在一起,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心中尤为喜爱,对待王上直如己出。王上没有父母,自然在叔叔依依膝下,更博得叔叔的无限怜惜。

他叔叔的女儿比王上只小一岁,平日孤零零的无伴无侣,自从来了王上,她可有了淘伴,手牵着手,亲热非常,平日的刁蛮娇纵,对王上竟然完全收起,变得极为柔顺,王上也把她当作亲一般看待。这一双小女儿,给王氏孺人带来了无限慰藉。

这天是中秋佳节,王上看大家还在庭前赏月,他想起后园的桂花,已经盛开,才偷偷地溜出来,准备折上一枝,送给他的锦云妹妹,不料遇上一个亘世无俦的异人,从此却引出一番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故事,这且表过不提。王上只知他的叔叔是专门管理花园的,平日很少外出,大家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他对人和蔼,年岁又大了。

王上自从中秋晚上有了奇遇之后,一到晚上,就偷偷的到后园去跟他的叔叔练习功夫,时间易过,晃眼已是一年,这一年当中,他的叔叔只是指点他运气之法,根本没有提起那抓井水的功夫。

王上的小孩心情,眼巴巴的望了一年,未免有点不耐。他的叔叔倒反而说他进步神速,面有喜色,这才开始教个怎样运气于腕,怎样向井中悬空虚抓,讲解得十分详尽。王上初学之时,那有半点反应,他知道这种功夫,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奏功,就一心一意照着他的叔叔指点,勤练不懈。

他的叔叔看他小小年纪,居然能移刻苦自励,也自暗暗点头,高兴自己老眼没有昏花。像这样又过了一年,王上已练到向井中一抓一放之际,井水渐渐地起了晕纹。又是几个月之后,他掌风起处,井水竟然起了小小波浪,发出“叮叮咚咚”的水声。

这天晚上,王上又悄悄的来到井畔,他的叔叔已经先在,他一见王上,忙用枯干的老手,向阶上拍了拍道:“侄儿,今天暂时不要练了,我有话要和你说,你也坐下来,好谈。”

王上依言坐下,只见他的叔叔脸色一整道:“侄儿,这两年多来,亏你耐心苦练,锲而不舍,没有辜负我一片心意,殊为可喜!目前你对这门绝技,不但在短短的期间内,已有了几分火候,即内家心法也已扎下良好基础,只要勤练不辍,接近成功,为期也在不远。我因有事他往,不能再为你多有耽搁。我的出身来历和父母出身来历说来话长,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的。不过,我看你面隐晦纹,目前已经逐渐显露,在一两年内若有危难,届时可到青龙山去定有奇遇。这里有我的信物一件,你好好收藏,到时自有用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三寸来长一寸来宽的竹简,递了过来。

王上听他口气,好像立刻要离此而去,不禁面露依依,双手接过竹简之后,正想问话,只听他的叔叔一声“好自为之,后会有期”。微风飒然,眼前的他的叔叔,已经没了踪迹。这时的王上,年龄渐长,心知他的叔叔是位异人,连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空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

一看手中竹简,通体红润发光,正面雕刻一个非常精细的虎头,全身却隐在层层云雾之中,仅露出一二个虎爪,栩栩如生,反面刻着四个古篆字,笔法苍劲。一时也识不透有何用处,不过听他的叔叔说得极为郑重,料想定有用意,也就揣入怀中,好好收起。

王上面对着空蒙夜色,思潮起伏。他这时才知道自己苦练两年有奇的功夫,原来叫做他的叔叔没有说起这功夫究竟有何用处?自己晦纹渐显,应在一两年内,不知将有何种危难?届时叫自己去青龙山,说自有奇遇,这茫茫人海又去找谁呢?这一连串的疑问都得不到答案。

他渐渐感到微有寒意,心想:玉露无声做夜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管他呢!

看看时光不早,赶紧回转房中。

第二天大家都在奇怪他的叔叔的不辞而别,议论纷纷。王上二年多师徒之情,也不免惘然若失。自从他的叔叔走后,王上对绝技更是苦练不辍,果然有志者专竟成,他自己也觉得进步神速,心灵澄清,耳目敏捷。

这年,王上已是十六岁了,长得丰神俊秀,风度翩翩,屈指和他的叔叔一别,也将近两载,一切都在平静中过去,对他的叔叔临去所说的危难,因并无朕兆,也就有点淡忘。这天晚上,王上等人静之后,照例又到花园后面的八角井畔,去练那绝技。月到下弦,正是月黑星稀的时候,整座花园,被黑沉沉地夜气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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