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市中心医院。
叶月月和欧阳啸天坐在走廊上,身边站着不少便装的保镖,毕竟是民办的医院,还是不能太嚣张。
叶月月很忐忑,她知道结果,但是她依旧很忐忑,她不了解欧阳啸天,如果欧阳啸天在知道结果之后,情绪再一次激动,这样会不会伤害到林凡?她什么都不能肯定,这样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她不了解的人身上,就像是之前她去恳求林凡救她的父亲一样。
她踌躇了很久,还是轻声唤道:“欧阳先生……”
欧阳啸天偏过眼睛来看她,眼睛里闪着寒光。
“假如,假如结果出来了,我想,请你帮帮我,可以吗?”叶月月这句话说得支支吾吾这样低下头来求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都让她难过得想要掉下泪来,天生而来的性格便是如此。
欧阳啸天看着叶月月,心里也是有些恍惚,他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亲生骨肉,竟然就在他的眼前,还是被叶山河抚养长大的。这这让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这两种矛盾的心理纠缠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认了这个女儿,他自然是想的,但是从今以后在她心里叶山河的地位总是高自己一筹,这总是会让他觉得别扭。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找她,就算他打听到余艺已经流产了的消息,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他相信叶山河不会让余艺失去这个孩子的。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叶山河的,而是欧阳啸天的,凭叶山河那么爱她,他一定是舍不得余艺受一点点苦的。
等到叶山河说叶月月是自己的孩子,其实欧阳啸天有一些震惊,但这些时间与叶月月的相处下来,欧阳啸天隐隐觉得叶月月是余艺的孩子,她有一些地方和余艺出奇地相像。也许在林昊天,叶山河和他这三个人中,和余艺接触时间最久的就是他了,最了解余艺的自然是他。他甚至有时候在跟叶月月说话的时候会有些恍惚,恍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余艺,如果不是叶月月的脸并不是和余艺很像,他一定会把叶月月错认为余艺的。
但是叶月月和余艺有一点不同,叶月月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和从小长大的环境,天生而来的就有一种高贵感,有一种优越感,也许叶月月不能察觉,但是只要一接触,就能感到这种感觉。
也许是叶山河因为她是余艺的孩子,太过于宠爱她而导致的。
他也听说在叶山河垮台了之后,这个孩子一度走投无路,在W市甚至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这里面自然是有叶山河的关系,但是……余艺这一点和她不同,余艺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会像一颗野草一样。也因此他才会这么喜欢余艺,余艺和其他女孩子都不同。
欧阳啸天偏过头来看她,正想说话,这个时候却有一个护士走过来,道:“您是欧阳啸天先生么?”
欧阳啸天点点头。
护士将手中的化验结果递给他,说:“您的结果出来了,您申请鉴定的是叶月月和您的亲子关系,化验结果显示,您和叶月月的基因有99%的相似度,可以确定是父女关系。”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欧阳啸天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他知道即使叶山河能说谎,但是叶月月的眼睛是说不了谎的,何况她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女孩子,虽说也许性格有时候恶劣了一点,但是却是半分都不掺假。
叶月月听到结果立刻就转向欧阳啸天,也顾不上其他了,她现在满心都是林凡和叶山河:“欧阳先生……”
欧阳啸天不等她说完,转过身来就把化验结果递给叶月月,说:“我知道了。”
“诶?”叶月月疑惑地抬头看他。
欧阳啸天心里依旧有疙瘩,他深深看了叶月月一眼,说:“我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了,也可以说,其实从我看到你那个时候开始,就隐隐觉得你并不是叶山河的女儿。你和余艺有太多的相似点。”
叶月月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说:“对不起……”
欧阳啸天听了这个,不禁笑了一笑,说:“我想你的朋友现在应该也着手开始发布这个消息了,林凡他的情况,我也知道。到了现在,我想找到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也知道,我并没有全部失去,我想,我也该收手了。”
这一番话,欧阳啸天想了很久,从他隐隐觉得不对开始,从他自叶山河口中听见真相开始,其实这么多年,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罢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其实所有的感情早就变成了怀念,都说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欧阳啸天却是在这么多年中改变了许多,从最开始的执念到了现在的释怀,走了这么多年,也都应该放下了。
叶月月抬头看着他,心里盛满了感动和喜悦。眼眶酸涩之后便是一片湿润,她低头忍住即将落下的泪,轻声道:“谢谢你……爸爸。”
欧阳啸天听到这一声轻声的呼唤,不禁柔和了目光,抬手抚上叶月月的发端,笑说:“傻孩子。”
事情如同突然开始一样突然结束。
一切结束得迅速而又让人措手不及。
回过头来看时,这几个月似乎是做了一场冗长冗长的梦,众人再次从这场梦魇中出来的时候,发现一切竟然都如此的微不足道。
欧阳啸天宣布叶月月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并且承认林凡是欧阳家的女婿。这样一来林回峰自然是知难而退,主动让出了林家家主的位置,说是林家继承人如今已是能够掌握大权的时候了,自己便退居幕后,也不再干涉林家的家务,只说是避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大势已去,于是纷纷倒戈向林凡。
林凡自然也是成为了林家的家主,却在这个时候以静养为由将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闻升处理,虽说家族里众人明里暗里都在谏言说闻升是林回峰手下的人,此为养虎为患之举,实在是不妥,就算是何为也跟林凡说了两三回,那人却是躺在床上嘴里美滋滋地吃着叶月月喂的养生粥里也不理。
何为转头就跟叶月月说:“闻升那个小狼崽你们也敢养着?就不怕什么时候他反咬你们一口?”
叶月月只笑得灿烂,说:“到时候那不是还有何大哥你吗?”
这一句话把何为噎得不行,恼羞成怒地颤抖着指着这俩人:“你你你你你你们!林凡!别以为你丫是伤患我就不敢动你,我跟说正经的呢!”
林凡那家伙竟是两眼一闭,把被子盖在身上,轻飘飘地对叶月月说:“太吵了,我要静养。”
于是何为被叶月月抱歉地笑着请出了门,末了还不忘说:“放心吧何大哥,闻升大哥是个好人。”
何为无奈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妹妹,说:“你啊,别让林凡吃得死死的,闻升那家伙从小心思绕着转呢,你说一句话的空挡他都不知道心里转了几百个点子了,要小心他。”
叶月月笑了笑,说:“不会的,倒是哥哥跟我说,何大哥小时候总是被闻升大哥欺负,所以心里留下了阴影,才会这么跟闻升大哥看不对眼。”
“阿轩他……!”何为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这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被挖了出来,何为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当即落荒而逃。
叶月月笑得灿烂,送何为离开了公寓。
一切都显得这么顺理成章。
一个月过后,林凡在叶月月的公寓里养好了伤,这段时间过得是格外地安逸,闻升处理事务的手段也都是恰到好处,有时候也会到公寓里来看看林凡。
闻升自己也觉得奇怪,也曾问过林凡:“你就对我那么放心?不怕我再把林家给抢走了?”
林凡那个时候正穿着一身绵软的睡袍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叶月月每天必给他煮的一晚养生汤,笑了一笑,说:“只要林家未来能好,落在谁手上又有什么要紧。何况,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辜负林老爷子的期望的。”
闻升闻言愣了一愣,随即失笑:“看来叶月月这个姑娘,真是让你变了不少。”
林凡转头往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叶月月那边看过去,叶月月穿着围裙的模样倒是真真像一个好妻子的模样了,这么多天以来,为了林凡变着花样学做菜,做汤,还有煮粥,有的时候叶山河来了,还要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他望着叶月月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却只淡淡说了一句:“遇上她是我的幸运。”
“没有想到你林凡碰上了感情,也是一样的没有理智。”闻升无奈地笑了笑,却又放低了声音,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叶月月知道。”
“嗯?”林凡皱起眉头。
“欧阳啸天他……入狱了。”闻升低声又飞快地说。
林凡听到这个不禁一下坐起身来,“什么?”
“我也是刚知道的,”闻升说,“他去暗杀王山,但结果却被发现了,直接就被抓起来了,但是现在欧阳家对外已经封锁了消息,欧阳轩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叶月月,她问起来,就说是老爷子回到国外去了。”
林凡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放心,”闻升笑了笑,“现在以你和欧阳轩的权势,还怕一个王山不成?”
林凡闻言也放下心来,如释重负一般点了点头。
离开公寓的那一天,林凡拿出了他藏了很久的戒指,对叶月月说:“请你嫁给我。”
林凡不是个懂得浪漫的人,求婚的时候没有鲜花没有观众,只是在他们住了一个月的公寓门口,彼时夕阳摇摇欲坠,老旧的橙色日光洒满了他们的周围,却酝酿出了一种别样的浪漫。
叶月月看着林凡的脸,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所想的一辈子了。
从此叶月月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林凡自己做的戒指,没有名贵的钻石也没有精雕细琢的设计,只是一枚普通的木制戒指,却是林凡在老木匠那里学的,在林回峰还正在执掌林家大权的时候,他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没事便往郊外的镇子上跑,终于做出了一枚自己满意的戒指。
这些是叶月月后来才知道的,她知道林凡对自己用心,但没有想到在那么久以前,还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林凡和她是一样的,满心满心地,都是她。
林凡对她说过一句话,她一直记得。
他说:“遇上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光是这一句话,叶月月觉得,这一辈子,仅仅是为了这一句话,都值得了。
她和林凡的爱情,没有浪漫的邂逅,没有热烈的相恋,也没有一场盛大而华丽的仪式。但叶月月觉得,就算没有这些,只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