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将往桑海而去的商道可不是掘在那茫茫草原,而是开于山地森林,北上到中原再到南陆,靠海之地越发的平坦,知晓道理的寻常人家只需要感觉一下四周的地形,便可知道自己是否近了海。
那游匪一群野落之骑挥刀策马而来,滚滚骑尘爆发如潮,由小山头之上冲将下来,再从平坦之处齐齐奔走,飞尘百蹄下,混杂着游匪嘴上大呼之声,倒也气势汹汹。
为首那人左臂裹着一块皮套,肮脏邋遢的虬须随风乱拂,正是那游匪的带头大哥。只见他纵马而上,右手那把虎纹短刀被他舞地猎猎有声有模有样,粗壮的左臂微微向马下伸去,越发靠近朱裙少女他便越发的兴奋,那一双贼光乍现的眸子盯着少女的脸不肯移开,他伸手只为了第一时间俘获这个少女柔软的身躯。
大汉欲血喷张,真他娘水灵,越近真是越好看!
商队的那些个伙夫瞅着对方气势汹汹,居然有几个结伴夺取了一些财务,赶上一架轻快的马车绕后奔走飞速消失在树林子的尽头。德子见了破口大骂,正想拔一支大锄头驱车追上去质问,却发现牧舟还在,于是止住步子,护在他的身边道:“牧舟小子,待会儿打起来了,别紧张,别怕,你便跟着我就是,出门在外的,老头儿可是交代我了,我可不能让你有啥事。”
牧舟满头黑线,看着德子握着锄头的手不断抖动,心中无奈:呃,你刚才已经说了差不多这个意思的话了,你是紧张了吗,不紧张吗?可是你的手好像在抖啊,抖得好厉害,德子哥?
被大伙儿叫做长哥的老板攥紧了手心,心里寻思着这号称气道级的女娃子真的有那个实力吗?要知道咱们这个队伍里头可没人知晓她的真实修为,这仅仅是莲城那城主的一句话,真的可信?
见那匪首近了,十丈之时,少女冷眼而对忽然发力。她双腿向后微微弯曲,猛地朝前一跃而起呈飞龙拔地之势,身后一片道路上尘石乍现,火红的身影势如破竹般飞速踏前,对方一行人看傻了眼,猛地拉住缰绳减缓了移速,却不知为时已晚,穿着红靴的小脚踏在地上,土地炸裂,少女再次借力一跃,身影瞬间飞射至游匪群乱糟糟的头顶。
如玉般洁白光亮的双手露了出来,双手皆是食指无名紧紧相贴,呈万象指剑,少女罗裙一摆,身影落下红靴出其不意地踏在一匪的面门上,狠狠印下后带起一把血珠,翻身而跃,头脚一个旋转换了位置,双臂展开如张翅白鹤,倒飞之下剑指如电光般飞射。
手中锄头扑通落地,把柄砸在发呆的德子脚面,疼的他抽搐起来。而牧舟一行人全都看傻了眼,在牧舟眼中,少女就像是那湖面上的蜻蜓,唯有蜻蜓点水一词可把她这招描述出来,点水之下气道乱窜如电芒破石。一群游匪简直乱翻了天,嚎叫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简直可怕!
少女当真兵不血刃,那双秀指如剑如电,气道级强者运气成剑,以指为剑柄倏尓间于半空蜻蜓点水,带起十丈热血,双臂在半空中交替而斩,小臂灵动不失优美,于这如舞姿般的杀戮中让人唏嘘不已。
所有人都在盯着少女的身体惊叫连连,唯有牧舟紧紧盯着罗裙少女那双纤长如玉的双手,一个个动作似雾非雾,好看至极但却不失了杀气四溢的那股狠劲,那是气道级的剑招,牧舟唯一奇怪的是少女怎么手臂变得越来越白?
有的游匪冲过了头,直接想要跑到商队中去抓个人质,看到了人群中的牧舟,红了眼拼命挥刀而去。眼见这个小娃子快要到手,那壮臂青年匆忙抓起地上的锄头,一记当头而下,游匪措不及防当场天灵盖被砸得七荤八素,红的白的瞬间炸开,牧舟的衣物上沾了几处血红,他刚从失神中醒悟,顿时脸上失了血色,看着吓得不轻。
众人合力清理了几个冲进商队的游匪,却见那少女已然落地,但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剑指已经收起,手中一根红线微微挣动,她的面前是无数以不同姿势被固定不动的游匪,这些个虬须大汉满脸的震惊与恐惧,那根红线就绕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脖颈,丝丝气道微微流淌而过,汗毛直立。
少女挥挥衣袖,罗裙上一双火红的袖子不见了踪影,全都化作了缭绕在八十多个游匪脖颈处的缕缕红线,那为首的大哥自然也在其中。
再看少女,浑身一滴汗都没有流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除了一双袖子被她自毁外,几乎没有一点伤痕留下,一双雪白的手臂半露在外看得叫人眼花,牧舟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在清匪之时少女的手臂越来越白。
夜间商队一行总算是找到了可以住宿的小镇子,牧舟观了白天一战对少女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不绝如缕,主动找到少女的房间,凑到少女的面前拿出一张黄纸,上面写道:“姐姐,白日之战所用何招?”
“雨落沉心起,花飞薄雾散,我用的是我们落雨门的雨落花飞锁,此招看着华丽但却并非有极大的威力,往往使用在对付这些宵小而已。当然,华而不实只是对于我这种小气道来说,放在高手的手中,一花一叶也可杀人于无形。”少女沐浴后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裙,配上战后略微泛红的脸庞,她更加动人。
拿起那件白日之战所着红裙,少女所无其事地递给牧舟道:“来,牧舟,替姐姐把这裙子丢了。”
牧舟惊讶一愣,他手握有些温热的红裙对着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放在一边拿起黄纸刷刷刷写了起来:“此衣尚可穿,为何弃之?”
的确,在牧舟的想法里,这样的衣服,虽然袖子毁了,但是恰好修补一番后便可作为夏裙来穿,如此材质定然贵的紧巴,这样弃之显然不合道理。
“杀戮之时脏了的衣服,不要也罢。”少女耸了耸肩,柳眉一抬道。
男孩撇撇嘴也没有再多写什么,拿起罗裙走出了房间,跑到洗衣房将这件衣服洗了一遍后,迎着习习的秋风与之前清晰的衣服一同晾了起来,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盘坐下,面前的地面上摆着打开的木盒,就这么盯着木盒里头的断剑,发着呆。
“雨落沉心起,花飞薄雾散?”牧舟淡淡地暗自念叨,回忆起之前少女所使出的一招一式,顿时又回想起红白飞溅的场景恶心了一会儿,心想那少女难道不会觉得杀人很恐怖吗?
回想起在小黑屋里的时候,牧舟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见人便发了狠地掐脖子,牧舟也被她掐过,不过他感觉自己正要死掉的时候,女孩停了手,然后低低沉沉地哽咽了起来,自己似乎是第一个,在她没有被别人打断动作之前而活下来的同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这么做,但是可以感受到那种无助的感觉。
或者说,如那头三头恶犬,满是尸首的环境里,灵兽低着脑袋死命往角落里蜷缩颤抖,牧舟抬眉想去抚摸它,他幼稚地以为是这些尸体让它害怕,却没有看到灵兽嘴角的尸体残渣。后来牧舟发现他自己越是凑近,对方就越是害怕,索性断绝了亲近的念头。
“强者,视普通的生命为蝼蚁的存在?”牧舟皱眉,他所说的小黑屋,其实只是一个开玩笑似得称呼,那里有数之不尽的孩子,大概有一千吧?还是两千呢?那是一个山谷,黑漆漆的山谷,有黑色的石头,有黑色的湖水,有黑色的心。
那里的守卫者,冷眼相待,就像是对待丧家犬一样对待这些孩子。
牧舟忽然捏了捏手心,双手猛地翻起,学着记忆中少女的一招一式模仿了起来,一开始动作极其的生硬,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动作越发的流畅,两个时辰后,夜已深了,他停下了模仿,喘着气走到窗前吹着秋风。
剧烈运动后不得速浴,牧舟静下心来望着窗外的夜色,双手扶着窗沿,张嘴轻声道:“爷,您说习剑之人不得学剑太杂,特别是名字听着华丽的剑招更要慎学,但是今天这招我觉得似乎有用,所以学了,您可别怪我啊……”
一字一句,说得就像是那牧老头儿已经入了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