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捧着医术却始终看不进去一个字。忽然间觉得这本书很烫手。灼伤了她的纤纤玉指。
方才太后的话依旧无法消失在耳畔。
“倾城，我说过，若是你不听哀家的话，那么落家就无人能活。”
微微失神，手中的书跌落。红尘急忙将书捡了起来，“贵人这是怎么了，难得看书这般不入神。”
倾城扯了扯嘴角，最终露不出笑容来。
“红尘，将我的琴拿来罢！自从来到帝都，就再没碰过了。若是娘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红尘将那把带着光泽的琴摆了上来。倾城轻抚琴弦，波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沁人心脾的声音。
倾城在琴旁坐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跳动手指，在琴弦上划开了音符。
琴音动听悠扬，悲伤婉转。若梨花飘落，沁人心房。
宇文晔就是被这样的琴音吸引来的。一天之内亮度被这个宫殿吸引，宇文晔觉得，这是这么多年来发生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踏进乐宁宫，就看到闭着眼波动琴弦的倾城。她指尖飘出的音符若魔法般萦绕在宇文晔的耳旁。她那纤细漂亮的手指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曲毕，门外响起了掌声。倾城睁开眼睛，竟看到了逆光而立的宇文晔。
他不是陪着金美人回宫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金銮殿的路上便听到了你的琴音。”宇文晔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忽然反应过来，“就是顺道告诉你，下个月是朕的生辰。既然你的琴声如此美妙，宴会上不如献上一曲罢！”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下个月是皇帝生辰……
倾城苦笑，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除去金美人腹中的孩子，若是过了三个月，那便难了。
“倾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样才能不知不觉除掉这个孩子，哀家相信，你不难想出。”
时间过得飞快，皇宫上下为了准备宇文晔的生辰宴会，花了不少功夫。除了梨园自己的歌舞，甚至还请了宫外的戏班子很是热闹。
帝王宴会，自然少不了那些争相表演的妃子。这是她们引起皇帝目光最好的时机。
宴席之上，有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也有皇亲贵族。上座自然坐着太后和宇文晔。
肃亲王宇文昭身子不适，没有参加宴会。宇文晔也并不在意。宴会开始后，先是梨园的歌姬跳舞。妖娆的身姿自然引起了一番轰动。然后又是宫外的戏班子表演。待这些固定的班底都表演完后，便会有妃嫔争相表演。
然而，正当环昭仪准备起身的时候，就听宇文晔冰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落贵人，朕记得有告诉过你，今日你要表演弹琴。”
倾城起身，行礼，“是。”
于是，走到中央。宫人为她搬上了琴，就坐后便波动了琴弦。
乐声动听，拨人心弦。这美若倾城的落贵人好一首琴技让人羡煞。宇文晔端着酒杯，细长的冷目却从未离开过倾城。
取过一半，宴会飘来了一股梨花香，随着动听的琴声甚是撩人。倾城起身，竟开始了舞蹈，神奇就神起在，她跳舞的同时，手却总是不离琴弦。乐声依旧，舞姿却更加撩人心弦。
宇文晔觉得，他总会被这个女人的惊喜击破他的理智。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落倾城不会的。
曲毕，倾城唇带笑容，行礼，退下。
或许是从那一日起，或许是从她嫁给宇文晔那一日起。红颜祸水便注定是落倾城一生都要背负的情债。
宴会依旧继续，其他的妃嫔也争相献艺，宇文晔都是一脸冷漠的表情，细长的眼多了几分慵懒，更加迷人。
总有那么一瞬间，倾城会想，若她不是太后的人，或许，她就会这么迷恋上此时的宇文晔。她很想告诉他，此时的宇文晔何等的迷人心智。
今日是宇文晔二十五岁的生辰，倾城想，若是她还依旧呆在梨花涧，或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郦贤妃的化蝶舞甚是精彩，让宇文晔都不禁多看了两眼。曼妙的舞姿精致的面容，的确是吸引帝王最直接的手段。宇文晔的唇角划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不经意间看向了倾城。
倾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支持垂目淡笑，饮尽一碗浊酒。倾城明白，宇文晔是知道她嫁给他的目的是什么的，所以她也随时警戒自己，他做出的一切反应都是做给她和太后看的。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论是什么都已经把她拉了进去。她已经别无选择。
今日的宴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郦贤妃一曲跳完，倾城便上前说道：“皇上，太后娘娘。今日时日尚晚，倾城便不多留殿上了。倾城再次恭贺皇上万福，福寿延年。”
宇文晔的眸子微微沉了沉，不做声。太后却笑道：“落贵人若是身子乏了，便先回宫罢！”
倾城垂目，“谢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说罢，便走出了梨园。
红尘随在倾城身后默不作声。直到回到了乐宁宫，红尘才紧张地问道：“贵人，那玉罗散……”
倾城疲惫地坐到榻上，“卸妆罢！我乏了。”
是啊，是真的乏了。
这双能够治愈性命的手，却生生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乐宁宫的灯，灭得尤其早。倾城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
“娘，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这样究竟是为了救人性命还是为了害人性命……”
倾城渴望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办。
午夜时分，皇宫一阵骚动。倾城缓缓睁开眼，却没有唤来红尘。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说明，金美人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那掺着梨花香的玉罗散对一般人，只是活血化瘀，排除内毒的药剂，可对于孕妇，却是滑胎最有效的药。
出自倾城之手的玉罗散无人能够挽救。倾城本想少对些剂量，说不定孩子还能保住，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这一次孩子保住了，太后一定还会让她继续去打这个孩子的主意的。她何苦让大家都不痛快。一次又一次地下手，对她亦是一种痛苦。
于是，桥柳很快便来敲倾城的房门，喊道：“贵人，贵人，不好了！”
倾城闭眼，定了定神，“进来罢！”
桥柳走了进来，“贵人，朝阳宫偏殿的金美人滑胎了！”
倾城只是皱眉，“知道何因么？”
桥柳摇头，“太医把了脉，却不知究竟何故。推测是可能金美人误食了什么活血化瘀的食物，才会导致滑胎的。”
倾城不禁想冷笑，有什么活血化瘀的食物能比她配的要更好用呢！
“这么晚了，还是先不去那边了。那边现在定是一团乱麻，去了也不顶用。明日大早抓两幅小产修养的药剂再去探望罢！”
桥柳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那贵人先睡罢！”
而似乎一切和想的并不一样。第二日用过早饭，倾城准备带着红尘与桥柳去朝阳宫探望的时候，便迎面看到了宇文晔闯进了屋子，瞬间捏住了倾城的脖子，开始愤怒得用力。
倾城觉得整个世界忽然天旋地转。她无法呼吸，无法看清宇文晔那愤怒得满眼通红的脸。
“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尽是恨意，手上的力道丝毫不肯减。
“你在昨日的梨花香中加了什么？！”
在窒息的世界中，倾城都在想，宇文晔真的很聪明，这一点的小细节都被他看到了端倪。再加上她的身份本就特殊，便不难想到是她做的了。只是很可惜，他没有证据。
当倾城即将陷入昏厥的时候，宇文晔松开了手。
倾城剧烈地咳了起来，昏天暗地。然后抬头看向了那极度愤怒的宇文晔。
“皇上没有证据，又怎能说是臣妾做的？”
“梨花香本就只是为了渲染当时的舞蹈气氛，并无其他用途。若是惹了皇上的怀疑，臣妾愿将备用的花香交给敬事房做检验！”
不卑不亢的语气，倔强的眸子。宇文晔的目光越来越阴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