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三月,昭宁帝昭告天下,彤云公主一案系胡国皇帝百里稼辄为谋夺皇位的一场嫁祸,逗留中州长达半年之久的三皇子百里稼轩,在昭宁帝的支持下,由天策军护卫返回胡国。
百里稼轩手持胡国先皇影卫令牌,受到许多胡国朝中势力的支持。胡国新皇帝残暴荒淫,很快就亡于酒色之中,昭宁三年,百里稼轩继承了胡国皇位。
此后十年,昭宁帝励精图治,文武并济。广揽天下文人异士,诚邀四海入幕之宾;修水利、治农田;开科举、撤贪吏;拓疆域、阻戎狄;中州文化一度登上顶峰,史称“昭宁盛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中州在新帝治下渐渐复苏,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动荡不安的中州似乎已经渐渐归于平静。
历史的长河永不回头,秘密终会被时光掩藏。
昭宁元年,中州新的开始,对于洛州来说,时间还停留在洛河二十四年。
自洛河二十年四城剧变之后,洛州一直处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之中。
四年前,史云城城主秋恩曼逝世,少城主冷释继任城主,并解散了冷云堂,将其他各城质子遣回,封闭城门不再与其他三城往来。
四年前,冷冰卿和薛灵在不颠坡坠崖,生死未卜。水幻奉极无影之命前往中州寻找二人下落,一去就是四年,杳无音信。
四年前,如凌天意图盗取龙神乾坤图,未果,龙图至今下落不明,原无影城白良偔因串通逆贼被处死,无影城渐渐由新任城主藏昕接管。
四年前,盘陀山庄中悲鸣琴封印解封,由极无影之女极紫苏继承。
四年的时光流转,洛州在平静的岁月中存在着,四大城彼此之间依然依附着微妙的关系,自质子遣回之后,已经有整整四个年头不再见……
洛河二十四年初春,一张婚帖打破了各城之间的宁静,冰封的城池似乎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三月初四,日头极好。
帝落城最赋盛名的映雪楼铺出十里红毯,老楼主虞廉终于要把自己的小女儿虞秋蜓给嫁出去了。
年芳二十三“高龄”的小魔女终于要上花轿了,阿弥陀佛,整个帝落城的公子哥们无不欢呼雀跃,心道这个太能捣乱的魔王终于不用再霍霍别人了,多谢各方神仙保佑……
什么?你要问这魔女嫁给了谁?
唉,还能是谁,就是自小与那个丫头有着婚约的江家三少,江枫。
若说映雪楼最赋盛名的武林世家,那么江家就是薪火不息的书香门第。少府大卿江崇山,据说是城主朴帝落的宠臣,帝落城的这片江山,可是江崇山冲锋陷阵为朴帝落打下来的。
江崇山年过花甲,可依然精神矍铄。他膝下有四子,长子江明,如今继承了家业,掌管着帝落城的军机要务;二子江寒,向来深居简出,很少在外露面,据闻他医术高超,性子平淡;三子江枫,便是这次要娶小魔女的倒霉蛋了,江枫生的丰神俊朗,百里之内有名的美男子,且侠气肝胆,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再来说说最小的儿子,名叫江南,曾有一度和小魔女虞秋蜓齐名,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不过这几年跟着他大哥在军队里历练,也多了些稳重。
如今帝落城最具实力的两大世家彼此联姻,这既是两家主人乐见,更是在朴帝落的一手撮合之下。
自前任史云城主秋恩曼去世后,她的儿子冷释一改史云城往昔的作风,征兵操练、治水利造福民生;史云城日渐强大,隐隐有超越无影城之势。
朴帝落或许觉得史云城的强大对自己而言有胁迫之危机,因此他才希望自己城中的力量能够团结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诸多因素的推动下,江枫与虞秋蜓的婚事终于还是敲定了下来。
三年以前,虞秋蜓因为逃婚偷偷溜出帝落城,一路南下,而江枫一路默默陪护。直到半年后,他二人才狼狈地返回城中。
不过两个人对外出游历的一切都缄口不言,虞秋蜓的性子越来越古怪,而江枫似乎也对他们彼此之间的婚约越来越不上心。
两个当事人似乎都希望解除婚约,但各家家主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一拖再拖,终于到了不能再拖延的地步。
年前,朴帝落一道旨意就令此事板上钉钉,甚至他还将二人的婚事广告天下。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其他各城的城主和主要人物都收到了这份请帖。
朴帝落想要借这门婚事,将各城主要世家聚在一块,彼此了解一番。整整四年没有联系了,自从“帝天之乱”以后,他们四城彼此牵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谁都明白眼下的平衡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梦,但谁也不想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极无影收到请柬后,二话不说,便吩咐长女极紫苏携夫君藏昕一同代表无影城前往;史云城城主冷释虽然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作为晚辈不好明面推拒,只能前往;天双城城主听说后,也本想婉拒这个邀请,但是其女任谁儿思念姐妹,向城主请了旨意前往观礼,城主勉强应允。
帝落城一入春就开始准备这场受万人瞩目的婚事,这已经不仅仅是两个新人的婚礼了,更是帝落城广邀挚友的一场盛宴。
三月初一,观礼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映雪楼上下忙里忙外,楼主虞廉这几日一直在宫中同江崇山一起招待各城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少楼主虞秋唐奉命守在家里,父亲的意思是,好好看着妹妹,别让她在捣出什么乱子来。
“砰--”
远远的点蜓阁传出一声巨响,江家四少江南撇嘴,道:
“第一百三十九回!”
虞秋唐无奈抽抽眼角,道:“小南,你来我家就是为了数数的吗?”
江南挑眉,道:“当然不是,诺--”他努嘴指了指远在外那一排红绸裹着的架子道:
“我爹让我来送礼的,顺道我来瞧瞧我未来的三嫂逃婚计划进行到第几回合了。”
虞秋唐起身抱拳道:“你行行好吧,我有这么一个难缠的妹妹已经够辛苦了,已经没力气再听你的挖苦了。”
“通病相怜啊……秋唐哥你都不知道,我三哥……”江南欲言又止,还是叹气道:
“分明是件大喜事,可这两个当事人,怎么跟要赴死一样……”
“小南--”虞秋唐皱眉道:“不要胡说。”
江南赌气道:“再不说我真的要憋死了。秋唐哥,你说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虞秋唐叹了一口气,内疚道:“都是小妹不知礼数,小时候被我们惯得太过放纵。本以为这些年她长大了就会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她反而却……”
“当年是秋蜓不懂事也就罢了,可如今连我三哥也是倔脾气。你可知道……”江南痛心道:
“昨夜三哥因为这事再一次忤逆父亲,险些被父亲活活打死……我从来没见过三哥那么倔过,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这么婚事,甚至还说……如果父亲执意要他娶秋蜓过门,他宁愿即刻就死,可把父亲气坏了。要不是大哥死命拦着,恐怕三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