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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身份与隐情

又是画像的事,这个梗算过不去了,姜檀儿一咬牙便说道:“娘亲,你冤枉我了。我要忙的事,虽说依旧离不开那个什么画像,但也非单纯的为了讨好她人。不瞒您说,我便照着小东门里那个一钱倌人董香怜所经历的真人真事为原型,画了一套连续的画稿故事集,虽然眼下还没有完结,但前几日去了京都有名的书肆一条街,有好几个书商都看上了我的画稿,如若可能的话,将来或许会被刻印成书,销售出去,想来那润笔费也会不少。”

姜檀儿习惯了撒谎,事未成便先吹了出去,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好几个书商,也就吴承恩一个人而已,当世人不识吴承恩,但他可是知道此人的能耐,自己的漫画被他赏识,总觉得有莫大的底气,不想让“娘亲”失望,说话才夸张了些。

姜红棉听见他言词,却没有想象中的转变神态,只说道:“你这孩子愚笨,那写书的都是些什么人?无非就是些穷酸落魄的秀才而已,腹中空空,只靠写些迎合世人兴趣的歪门邪道,与那青楼的师爷相比,不过如此。更何况,你画的那画稿故事集又是什么?听都未听说过,你心智尚未成熟,怎就这么容易轻易相信别人?你且与我说说,那几个看上了你画稿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别着了别人的道。”

九朝写书的地位不高,但也没低到如此地步,只是因为九朝的青楼文化发展到了极致,古往今来可谓是最为绚烂繁华,连带着有与青楼相关的职业也都兴盛起来,正所谓笑贫不笑娼。再者说,姜檀儿以董香怜真人真事为原型,能画出个什么样的故事来?在姜红棉看来不免生疑,便联想起世面上流通的一些低俗不堪的话本小说,所以才说以上的那些话。

姜檀儿有些郁闷,被这个朝代里最为亲近的人鄙视了。他有自己的价值衡量,在自己看来,写书著书,无论通俗还是高雅,皆是言志抒情,无高低贵贱之分,便说道:“娘亲不理解便罢了。只是在我个人看来,我画那画稿,写那故事,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觉得是有趣之事,反而是做了那青楼的师爷,溜须拍马,察言观色,没什么意思。”况且不单单是这样,还有更重要的事未说。

这个姜檀儿,有时候少年老成,有时候却幼稚得很,姜红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正在气头上,却只听到解雨又突然说道:“他不喜欢做便不做了吧,一个青楼的师爷而已。”

姜红棉稍稍努了一下嘴唇,解雨在教育姜檀儿的立场上,从来都是与她不同的,想着便觉得乏累,说到底自己反而是个外来人,空有养母之名罢了。别过头去,用手抚了抚眉心,良久也没再说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这解雨在姜檀儿看来太奇怪了,起先见着他便先来一顿贬损,眼下与“娘亲”有了缝隙,她又来做了和事老,而且还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面。姜红棉不讲话,便又接力到了解雨那里,看见姜檀儿一脸不服气,解雨只是说道:“你且好自为之,更要懂得自持,万不可痴迷于其中,说到底还得现实一些。”

姜檀儿习惯了她的莫名其妙,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这场谈话便算是不慌而散,“娘亲”最后又嘱咐他一些事之后,他就离开了后园。待到姜檀儿走后,姜红棉颇为不快地说道:“你从来都是这样,向来与我反着来吗?”

解雨一改之前严肃的神情,缓缓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轻言笑道:“我只是与你看法有些不同罢了。”

姜红棉又说道:“只是这件事你却错了。檀儿虽然在诗画方面都表现出不俗的造诣,现在也还小,还需多多韬光养晦,若完全依仗他自己的性子,去那个书肆给那董香怜编好听的故事,成何体统?莫不如老老实实寻个安稳,将来……”将来不是定数,她也未多说,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解雨缓缓说道:“年纪还尚轻,胡闹一番也没有什么。虽然有些恣意轻浮,不过那执拗的劲,我却是蛮喜欢的”,端着的茶会,猛地放在桌子上,又说道:“到底是我解家的后世儿女。”只见解雨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生出几分光彩来,转瞬即逝,只消一眼,便让人觉得有冰川融化、姹紫嫣红的错觉。

姜红棉听了便忙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噤声低言道:“莫不可乱讲,叫人听见。”

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讳莫如深,今天解雨也不知道怎么了,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口。等到对方收回手,她这才缓缓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能记得解家?有谁记得玲珑剑庄?又有谁会来听我这些无用的话。”

说话间,刚才面上的光彩不复,取而代之的只是淡淡的落寞与感伤,再只消一眼,便让人觉得有悲从中来,恍然隔世的错觉。在茉莉香坊,短短顷刻间,能见到解雨不同风姿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姜红棉了。

远处角落里的熏炉兀自燃着,屋子里轻烟缭绕,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炉香,一时间便都没了语言,良久,不知谁低低地说了一声:“有些闷,我去把窗户打开。”

这一番对话当然是充满了玄机,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姜檀儿此时早已离开了“娘亲”的铺房,一路上也只是寻思着小东门里的琐琐碎碎的破事儿,至于那解雨是谁?解家儿女又是谁?倒是无暇顾及了。

旁人有幸得了陈夫人的亲自“接见”,大多都是产房传喜讯——升了,唯独这位行事颇为传奇的小茶壶,回来之后便依旧像个无事人似的,大家关心问他,后者也没有说什么。拒绝升职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妙,说多了倒显得自己傻蛋了。

大家以为当事人不好意思说,不过倒了晚上开张迎客的时间,小东门里也没什么新的、大的消息,看来往常的惯例和规矩也都破了,小东门虽然没有了昨晚盛会一般的热闹,但今晚生意也还好,人来人往的,一切照旧,只不过稍稍有了一点不同,便是那近日来没有分毫生意进账的倌人张平玉却突然来了生意,客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是她千呼万唤王家少爷终于肯来赏光了。

说到这个王家少爷,姜檀儿没见过真人,不过去他家府上的路却已经熟络的不行。张平玉日渐憔悴,但是这请柬却一份没少,天天叫姜檀儿往他们家送。这个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眼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摆着王家少爷这棵摇钱树是指望不上了,但张平玉却认死理,偏偏要在这棵树上吊死,这便是谁也救不了的。

起先姜檀儿来乖乖送去几封,天天敲得个府门叮咣响,久而久之连带着他这个传信的茶壶也不受待见,成了连门都不让进的狗不理。再到后来姜檀儿也不管了,请柬到了他手里便私自扣留了,假装去送请柬,出了小东门便一溜烟去了别处溜达一通,落得个自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实际上请柬不知道被他随便丢到了哪里去了。

请柬断了,那王家少爷却反而来了,本以为早已画上句号的一段负心渣男与痴情怨女之间的破烂往事,今晚却又生了波澜。姜檀儿之前在楼下大堂闲着无事,却遇到一个少年公子,点名要张平玉来伺候,再一详问才知道,眼前那人便是平日里常听人念叨的王家少爷,引着便去了张平玉的铺房,心道:这俩人若是重归于好,对起账来,自己“偷工减料”的事不得抖落出来?一想便也觉得一阵忐忑。

这一进门,张平玉自己也惊了一惊,其他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息,生怕再生出别的事端,也都暗自感叹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那一封一封的请柬终于感动了王家少爷,若要知道其间的请柬早就被姜檀儿胡乱丢弃了,恐怕肺都气炸了。

按照平常规矩,客人长期与倌人签了契约,也算是包养了,平日里把倌人的铺房当做涉外办公室,也算是半个小家,吃喝玩乐、吃喝拉撒、结交应酬等等……那王家少爷之前便是以这样的情形长期在小东门里厮混,只是有半年没来,再一来便不知道以什么形式“欢迎”他了。

张平玉在床榻边缘淡定地坐着,看见了来人才缓缓说道:“看来我那请柬一张一张的倒也没白送,终于给王少爷给请来了。”

王少爷容颜未改,第一眼瞧见那张平玉却憔悴得很,哪里还有了之前的风采?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疼,又见她似乎极为平静,也没接她的话,便兀自走向铺房中间的座位上坐着,宽口大袖稍稍一撩起,便到了一杯茶水给自己,一时间动作极为熟稔习惯,身在一旁的丫环见到这番场景,倒是想起了从前。王少爷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又对丫环随口说道:“这么久了,怎么还用这茶叶呀?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这个味。”

那丫环虽然这几日对张平玉有些没大没小的,但见到王少爷还是恭敬的很,一个劲儿的“是”。场面一冷,丫环又忙打圆场问道:“王少爷今天是要给我们小姐做次花头吗?用不用准备些局票?请些王少爷的朋友?”

所谓做花头,和为倌人做局捧场一个意思,称谓不同,所谓局票,就是客人做东写了局票,邀请一些“道上”的朋友,通常这种传送局票的活计也都落得像姜檀儿等人头上。

王少爷摆了摆手,说道:“大老远的还得去请,今天来得晚,就算了。你们没事就去忙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小姐讲。”他这么一说,丫环和姜檀儿等人自然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待到人走了干净,铺房之内便只剩下王少爷和张平玉两人,后者依旧坐在床榻边缘,目无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少爷站起身来,向四下瞧了瞧,也没有找到要找到的东西。张平玉会意,便从柜子里出一个物件,细一看便是一支铜质的水烟袋,细细长长的拐着弯的吸管,下面是用来盛水的方形水斗,送到王少爷跟前,顺势坐在了他对面,从烟仓里弄出一些烟放入到烟管中。

室内幽暗,只有桌子上摆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良久张平玉才说道:“以前你就喜欢这东西,我讨厌这烟味,便从来没有给你装过烟”,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火折子,放在油灯上方,看着那火折子在烟火中慢慢燃着,又接着说道“却没有想到,这半年我却爱上了这个东西,以前好奇你们总是整日端着吞云吐雾时,在想些什么,现在我却也明白了。”

眼前女子动作娴熟,显然证明方才说的话是有理有据的,一张白的过分的脸颊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显苍白,一会低头认真的拾掇烟灰,一会又抬起头,若有所思。王少爷一时间倒是想起了往常的那些时光,两人亦是如此相对坐着,他抽他的烟,她出她的神,只是今晚不同,今晚的她照比之前温柔了许多,这一想便不由得心繁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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