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源带着冯水麒溜溜达达就离开了大榕树，走去村子的小卖部。
不比镇上的大供销社，现在村子里的小卖部还是规模比较小的。高高的柜台，里面架子上摆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零食还是比较少的。
“阿水，想吃什么？跟哥说，哥给你买。”就算新收个小弟，总也要给点甜头的。
……冯水麒沉默了。
又憋住了，陆嘉源心里很憋屈。总不能啥事都催眠吧！很消耗精神力的好不好！本来进了逝水以后随着时间比例增大精神压力就大，如果每句话都用催眠消耗精神力，脑子很累的！这是为什么啊？
半天等不到冯水麒的回应，陆嘉源叹口气，耷拉着脑袋，掏出钱，买了两块奶糕，递给冯水麒：“吃。”
冯水麒拿着奶糕不动。
“吃呀！你不会是没吃过吧？看着我，就这样！”
冯水麒看看陆嘉源，怔怔的盯着，好半天才去吃奶糕。
本来拿冯水麒当个没台词的NPC，结果发现这货虽然脑子慢了点，可是这速度和力气天生的就好，可以当个保镖收个小弟，自然要额外照顾一些。
不是陆嘉源冷血，实在是热不起来。
陆嘉源做黑鱼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八年。他是个将近二十年的老黑鱼，每年下水5到10次，每次都相当于一个轮回，或许刚做黑鱼的时候还有点热血，现在么，实在是热不起来。
他现在感觉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按说一个心理学S级精神力SS级的人类，除了老死前20年的衰老导致的精神力、记忆力、体能、健康等各方面的下降，其余的三四百年时间不应该有记忆模糊的情况出现。
现在帝国人均寿命二百五十岁，而他才刚刚三十六岁。
不只是他，其它的黑鱼都有不同程度的衰老，但是他无可选择。当初他父母双亡的时候才十六岁，按帝国法律要求，不够二十岁要进孤儿院。他不想去孤儿院。阴差阳错和逝水公司签了合同，现在离合同到期还很远。虽然攒下了一些钱，可还是不够违约金。信用制度布满帝国的时代，他无处可去。
也无热血可挥洒。
既然收了小弟，陆嘉源打算给冯水麒检查一下脑子。手上没有医疗器械，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可以先探探的。
对于冯水麒的表现，他其实心里有点猜测。
对于“你几岁了”之类的问题，冯水麒答的比较慢，但是好歹有个答案；在自主选择的时候，冯水麒显得更加慢。就像他问冯水麒“你喜欢吃什么”，冯水麒多半年才回答了一个“不知道”。
那么，他猜测，冯水麒是选择困难症一类的疾病，或者根本就没病。养孩子和养狗不一样，但是也大同小异。相同的是在一般智商差不多的情况下，你教了他就会了，不教的就按本能行事。不同的是狗狗只要会一般的卖萌、大小便定时定点就好，或者有军犬、导盲犬、雪橇犬等各种不同功能性学习，而孩子要学的除了各种常识，还要有世界观价值观为人处世之类的。冯家这样养孩子，如果是在星汉帝国，那分分钟剥夺监护权没商量。
猜测之后就是验证。
之后的日子里，陆嘉源一改往日的沉闷，主动带着冯水麒在村子里逛了起来。
这个小村子就叫做榕花村，几乎家家门前都长着或高大或矮小的榕花树。正值夏季，榕花树开花的季节。一簇簇粉红、粉白、大红的各色榕花点缀在不同的枝头，淡淡的甜香萦绕在村子里。榕花树爱生虫子，花期也短，开过两三天就落，可勤快的人们把树下打扫地干干净净的。
傍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树下摆上小桌子，大碗里盛着饭菜，大口大口吃得香喷喷的。或许饭菜不是那么精致、美味营养，可是仍然让人满心都是香香的。
大多数的家里有了一种叫“彩色电视机”的影音收放电器，这种比较低级的电器，已经在村子里流行开来。傍晚的时候，有电视机的家里，大人孩子就挤在低矮的房子里，看一些新闻类的节目。孩子们自然不乐意，可是吵是不行的，大人们就乐意看这个，实在吵急了大人，最后结果就是挨揍。
实在不想看新闻的孩子，就在树下门前跑着、闹着。
陆嘉源吃完晚饭就喊着冯水麒大摇大摆在村子里晃悠。今天他们的目标是去看电影。至于电影放什么，那个无所谓，陆嘉源只是要带冯水麒和人打交道。
“想吃瓜子吗？”陆嘉源家里还是比较富裕的。他自己有一个装过奶粉的大罐子，里面的零花钱已经快满了，他今天从罐子里抓了一把钱，为的就是买零食。
冯水麒仍然怔怔的看着他，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吃冰棍？”
“酸梅粉？”
“麻花？”
看着冯水麒的样子，陆嘉源都替他憋得慌。
“跟哥来。”一挥手，带着水小弟来到零食摊子前，“你以前吃过哪些？指给哥看。”
过了阵子，就见水小弟摇摇头。
陆嘉源要跪了。说出去谁信啊？可生在那个时代、那样的家庭，或许这就是事实。
好吧，陆嘉源伸手点了几种，让冯水麒用衣襟兜了，自己掏出一把硬币付账。
放电影的自然不是正规的电影院，而是露天的，村子里的福利。要是五年前，那十里八村的来看电影的人就更多了。现在各村都偶尔放一场，很多人家里有了电视机，来的人少了很多。宽大的场院里，一半人挤在荧幕前拿着小板凳或者石块占位置，一半孩子在满场追闹。
人声鼎沸。
陆嘉源打量了一下地形，果断把冯水麒带到略偏一点的大后方。这里有个小坡度，远远的，人也少一些。
搬了一块平整点的石板，让冯水麒把吃的放下，指了指一旁的石块，“阿水，把那两块石头搬过来。”
水小弟挺干脆，过去就给拎过来了。
陆嘉源暗暗咂舌，这两块石头可真不轻，一个成年人搬或许还要龇牙，可是看水小弟的样子，根本就没当回事。这可是四岁多点的孩子，可塑性还很强，真要是能收归己用，算是一大助力。
“坐。”指给冯水麒一个石头，陆嘉源在另一侧的石头上坐下了。
冯水麒看了看陆嘉源，一板一眼地也坐了下去。
陆嘉源拿起一根麻花，裹着外面的纸递给冯水麒。现在讲卫生神马的还没有普及到乡村，村子里的孩子，很多都是十天半月不洗手洗脸的，平时吃东西拍拍手上的土拿起来就那么吃，陆嘉源不希望身边跟个邋遢鬼。
冯水麒接了过去，看着。
“这个是麻花，你吃。”
冯水麒不动。陆嘉源叹口气，自己拿起一根，送到嘴里。
果然，冯水麒这回吃了。
尼玛！怕老子毒死你吗？
知道冯水麒是在模仿自己，心里也照样不爽。老子成了给你试吃的人了。
“这个味道就是香，记住了啊！”陆嘉源觉得这孩子基本生活常识少的可怜，也不知道他奶奶怎么养的他。不过据说冯爸爸和冯妈妈生下他两三个月就去外面打工了，冯奶奶又是个寡言少语的主，尤其是拴着养了一年多，养成这样也不稀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