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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叔

云麒儿刚回云族时很认生,见到啸腾不叫爸爸,反而哇哇大哭,害的啸腾不敢见她,啸腾最讨厌胆小的爱哭鬼。铃夫人对麒儿更不好,把她随便交给一个女佣后便不再管她。

那个叫蜜茶的女佣很刮噪,称呼麒儿为妖精小姐,还说她又笨又黑又不乖,又爱哭鼻子,谁都不会喜欢。再加上一次铃夫人说,“你妈不要你,你爸也不喜欢你,叫什么麒儿,叫弃儿算了。”

云麒儿真觉得自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小怪物,一个没人要的弃儿,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

大约三个月后,云族举行了一次家族宴会。当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女孩罕见的被父亲和继母牵着小手步入宴会厅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全体鼓掌,欢迎总主。

小小的女孩,脸上现出红晕,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那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骄傲。只是光有个梦幻般的开头,然后小公主便被遗弃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父亲一直哄着那个叫千及的哥哥玩,明明都那么大了(十二岁),还被父亲抱在怀里,给他拿各种好吃的,轮椅上的爷爷也不时宠溺的抚摸他的头,他们有说有笑,非常开心。云家族的皮肤普遍偏白,多是金色的头发,而云麒儿遗传了母亲偏黑的皮肤,火红色的头发,一黑一红两只异色的眼眸更显得很另类。

好嫉妒,开始抽鼻子,又要哭。这时走过来几个小孩,“喂,小黑妹,别一个人呆着,走,带你玩去。”

“谁是小黑妹?谁要跟你们玩?”最讨厌别人说她黑,嘴巴噘的老高。

“怎么叫你小黑妹不愿意呀,我还没叫你黑煤球呢!”

“不对,应该叫火鸡头。”“看她那双眼睛,叫小怪物才恰当呢。”“哈哈!”孩子们哄堂大笑。

一个稍大点的男孩火上浇油:“是不是你爸也嫌你黑,嫌你怪呀,你看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喜欢千及表哥,我们都看出来了,每次来,他都对千及表哥特别好……喂,别跑啊,黑煤球!这样就逃走了,真逊!”

云麒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她对这个大房子并不熟悉,她不想让人发现,不想让父亲看到,只想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

跑着跑着,走廊变得昏暗起来,她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也就七八岁孩童那么高,可当云麒儿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吓得哇的大叫起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鬼婆,穿着件大红连衣裙,脸跟千年老树皮一样,纵横交错,瞪着一双鬼眼,冒着黄火苗。

鸡爪子似的手指一点云麒儿的嘴,接下来的叫声硬被云麒儿吞了回去,老鬼婆用她那乌鸦嗓问道:“你是老大家的小豆丁吗?”

“鬼婆婆,你是来带走我的吗?”

“我不是鬼婆婆,我是祖婆婆,我是来看你的,”抓住颤抖的小肩膀,端详着,“果然与众不同,天庭开阔,人中深长,天生异瞳,生就一副人中龙凤之相,可惜是个女娃娃,命运多劫,克父克母,成人之前不宜养于家中……”松开手,转身而去,嘴里仍然叨叨咕咕,“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应该去飞……”

见鬼婆婆走了,小姑娘赶紧撒腿逃,跑的急了,啪嚓一下子,“啊!”脚下一绊,身体扑倒在昏暗的走廊上,等不到躲起来,便哇的哭出声。

一双手轻柔地把她抱起,小小的身子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眨了一下泪眼,看清了抱她的人,一个好漂亮的哥哥,金黄色的头发,红宝石的眼睛,温柔的笑容,关切的神情。“你是麒儿吧,受伤了吗?哪里疼?”声音也特别好听。

愣了一会,麒儿才红着脸说:“好像脚崴了。”

“噢,我看看,”把麒儿放在窗台上,拿起她的左脚,轻轻摇了两下,不疼。又拿起右脚,“诶呀!”麒儿痛呼。

“看来是这只脚扭到了。”脱去鞋袜,脚踝有些青,从兜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瓶,在伤处喷上些油状药物,涂抹均为,然后吹了几口气,“这回没事了,还疼吗?”

小心地转动两下,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虽然不疼了,但还是要休息两天。“一边给她重新穿好鞋袜,一边问:“你的房间在哪?我送你回房。”

“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们去问一下。”

从窗台上抱起麒儿,刚要去找人,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正是啸腾。同样是金发红眸,脸上却没有像“哥哥”那样温暖如春风的笑容,严肃的像寒冷的冬天,麒儿的嘴巴一撇,又要哭,不知道是惧怕还是委屈。

“麒儿?”啸腾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担心。

“啊,麒儿的脚崴了,不过我已经给她涂上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会好。”

“哼,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不老实呆着,乱跑什么?”

眼泪已经落下来,不敢让父亲看见,把头埋在少年的肩窝内。

“呃,大哥,我现在正要送她回房。”

“那就这样吧。”转身走人。

“呐,大哥,麒儿的房间在哪?”

“三楼左转倒数第二个房间。”啸腾连脚步都未停。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主人,客人,还是佣人基本都在宴会厅。走廊空空荡荡,昏昏暗暗。麒儿的房间是里外屋,麒儿住里屋,女仆蜜茶住外间。进屋开灯,将麒儿放在床上,见她一直闷头不语,眼里还噙着泪珠,便关切地问:“麒儿,怎么了?是脚痛吗?”

“别叫我麒儿,这个名字不好听,我叫安琪儿。”

“安琪儿,好听是好听,可这不是名字,只是个称呼,既然麒儿不好听,那叫麒麒怎么样?”

“麒麒?可以。”

“呐,麒麒,脚还痛吗?”

摇摇头,咬了咬嘴唇,问,“你说,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没有啊,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如果爸爸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在发现你不见后出来找你呢?爸爸是喜欢麒麒的,只是有时候喜欢不一定都会表现出来,内心的喜欢才最重要。”

“真的吗?爸爸不会嫌我黑,嫌我怪,嫌我胆小,嫌我爱哭。”

“麒麒不是怪,这头发,这眼睛,是遗传了爸爸和妈妈的基因,虽然女孩都喜欢白一些,但稍微黑一点显得更健康结实,麒麒其实很漂亮,很可爱,只是这胆小爱哭不太好,那就让自己变得勇敢爱笑不就行了。”

“嗯!”云麒儿使劲点点头,回到云族第一次绽开笑容。

“哥哥,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玩?”

“可以,但不要叫我哥哥,要叫我小叔。我是你爸爸最小的弟弟飞扬,所以你要叫我小叔。”

“小叔,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麒麒哦,嗯,我们玩些什么呢?讲故事吧。”飞扬看到床头放着一本童话画册,拿起来,刚翻开,就听“咔嚓”一声,外面突然电闪雷鸣,吓的麒麒妈呀一声钻进飞扬怀里。

“不怕,只是打雷而已,麒麒刚才不是还说要变得勇敢吗?坐在这,我去把窗户关上,看一会下雨。”

飞扬把里外间的窗户全部关上,麒麒已经找好了一个故事,让飞扬讲。那是真正的讲故事,不像妈妈一个声调的读故事。麒麒听得入了迷,忘记了窗外恐怖恶劣的天气。不知讲了多少个故事,小小的身体终于靠在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飞扬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但女仆并未回来。飞扬能想象得到这个孤零零没人管的五岁孩子,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瑟缩在床里哭泣的情景,因为曾经年幼的自己就是这样渡过的。

想将麒麒放躺下,稍微一动,她就醒了,然后紧紧抓住飞扬,迷迷迷糊,懵懵懂懂地央求:“小叔,别走,我还要听故事。”

“小叔不走,可现在已经很晚了,麒麒该睡觉了,故事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

让麒麒躺好,给她盖上被,轻轻拍着她,“睡吧,小叔会一直陪着你。”

孩子确实困了,闭上眼睛,小手却紧紧握住飞扬的两根手指头,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睡梦中,飞扬听到孩子的喃喃呓语:“妈妈,别走。”

飞扬多少听大哥说过这孩子的事。麒麒的妈妈因为再婚离开了女儿,飞扬的母亲却因为生下飞扬受惊吓而死。飞扬不知道麒麒是否恨着抛弃了她的母亲,飞扬却一直恨着自己害死了母亲。虽然经历着不同的痛苦,但心灵之上留下的都是永不磨灭的伤痕。

麒麒,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第二天,雨过天晴,云麒儿醒来时,小叔已经离开他们家。她相信小叔一定会再来,给她讲故事。她决心再见到小叔时,自己一定要变成勇敢坚强,绝不哭泣的孩子。她发现如果她真厉害起来,那些家伙还都怕她,连蜜茶都变得毕恭毕敬,不敢再唧唧歪歪。

“那孩子手太黑,打人特疼,离她远点。”佣人们都这样议论。

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再敢瞧不上她,而也没有人愿意接近她,她越发孤单。小叔很长时间才来一次,陪她玩,给她讲故事,还教她拳脚功夫,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然后她决定长大以后,要做个象小叔那样又厉害,又温柔,又高贵的人。只是,脱离了管束的她倒越来越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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