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岛的小路很是狭窄,有些地方甚至很难分辨出明显的路径。看得出来,这条路是不常被踏足的。路两边是萧瑟的竹林,远观葱茏一片,但逼近来看,都是孤零零的一根根,海风吹拂,竹枝摇摆,狭长的竹叶“沙沙”低语,反倒更添静谧。
竹林尽头,豁然开朗,空旷阔大。抬头可见远处有一山峰峰形略瘦,峭拔锐利,颇有傲然刺破青天之势,其后更远处另有两座山峰,植被丰密,雾色缭绕,掩映生辉,倒颇有些“三山半落青天外”之感。低头却见地上满是遍布的碎石沙砾,寸草不生,正被当头红日晒得温热,大冠双足踏上,便即刻感受到了那种温吞的燥热从脚下传来,觉得很不舒服。
空地左侧有稀稀拉拉十几只鸡背倚怪石,或立或卧,看似悠闲度日,消磨时光,有些还不时交头接耳,聊天般低语几句,其余则百无聊赖地静默着。空地右侧则搭建有一个巨大的圆锥形茅屋,茅屋内隐约传来些嘈杂的对话,只是听不真切,茅屋门前左右两边肃立着两只青壮公鸡,浑身羽毛鲜亮,双目有神,身姿挺拔,精神抖擞。
大冠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左侧几只鸡貌似若无其事的探询目光探照灯一般在大冠全身扫来扫去,几只正在低语的鸡停止了谈话。
而右侧那两只门前站岗的公鸡则直接望过来,其中一只高扬起右翅招向大冠,同时大喊道:
“喂,你,新来的,过来过来!”
大冠不明所以,遂依言走了过去。
“二位,叫我吗?”
两只公鸡上下打量着大冠,点点头:
“嗯,身子骨还不错,等着啊!”
随即一只公鸡转身进了茅屋。
留下的那只公鸡笑着说:
“你小子运气不错!哎,路上花了好多时日吧?我们这儿可是好久好久没有外来户喽!”
大冠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应:
“哦……是,——敢问这位大哥,叫我过来有何事呢?”
“好事啊!找你吃粮当兵呀!”
“吃……吃粮当兵?你们这大茅草屋是招兵的?”
“不得胡说!这是我们兵营大帐。你今天是碰上一年一次补充新兵的好日子了,否则的话,呵呵,怎么也得先饿个你七荤八素的!”
大冠吃了一惊:
“不会吧?金羽国不是鸡类天堂,吃喝不愁的好地方吗?”
一头雾水的大冠,刚想再问,就见另一只鸡从大帐出来,冲着大冠挥挥翅膀:
“你,进去吧!老实跟着排队,不问别乱说话!”
大冠知道,看这情势,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明白状况,但自己一路走来,遇过多少意外之事?既来之则安之吧,这金羽国看来也与传说大相径庭,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哈,只不知内里又有什么古怪?目下既被拦住无法脱身,就进去看看,又有何妨?想毕,抬腿迈步进了大帐。
眼见得大冠进了大帐,门前对面有一只花羽鸡转身离开,另一只原本肃立的黑羽鸡也随后离开。
进得帐来,只见当中迎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树桩,树桩后坐着一只体形硕大的公鸡,他的身后并排站立着四只公鸡,严肃恭谨,一言不发。那壮硕的公鸡正对着树桩前躬身站立的一只灰毛公鸡说着什么。左侧还有3只公鸡,歪七扭八地站着,显见是在等候轮到自己。
大冠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壮硕的鸡,不由得注目多看了几眼:只见这只魁伟公鸡的身量足有普通两只公鸡那么大,顶冠肥厚,挺拔耸立,背羽黝黑,胸前则略带褐色,翼尾的羽片边缘还带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灰色斑点。再仔细一看,更加心惊:言谈间目光凶狠,眼神锐利,尖喙厚大,尾部内弯,好似巨雕带钩的嘴巴一样!
大冠心中暗道:
“好一副恶相!”
心念刚转,便觉旁边有只翅膀悄悄拉扯自己,抬头一望,随即会意,一步迈将过去,便立在了一边已有三只鸡的队伍中。
拉自己的是一只极瘦的的公鸡,感觉羽毛下面好像就是一副骨头架子了,但干巴瘦的鸡头上两只黑豆眼“骨碌碌”乱转,倒是贼精神。大冠朝树桩后努努嘴,悄声问道:
“兄弟,这上面是谁啊?”
瘦子咧嘴干笑:
“这你都不知道?箭羽营的将军黑雕啊!但凡军营里大事小情都他说了算,你我还是小心着点儿吧!”
“箭羽营?是金羽国的最高阶军队吗?”
“当然不是了,上面还有金羽营呢!不过那都是皇亲国戚一族的,军营俗务这些破事,人家是不理的。……哎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今天刚在金羽国出生啊?”
“呵呵,见笑了!我是今天刚刚到达金羽国。”
瘦子一惊,身子往后略闪了一下,再次上下打量着大冠:
“噢,噢,……天呐,你是从凡界来的?”
大冠觉得他夸张的惊讶有些好笑,抖了下翅膀,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树桩后面的黑雕已经打发了那只面前的灰鸡,似乎颇有些疲累的样子,往后一仰,长出一口气,注视着他们这剩下的三只鸡,问道:
“就剩你们三只了是吗?好吧,让我们快一点。妈的,这一整天坐的老子背都快断了……”
随即止住话头,“咳咳”两声,清了清嗓,目中精光一闪,将三只鸡扫视了一遍,轻轻“唔……”了一声,遂指着排头那只个头矮小而结实的公鸡问道:
“叫什么名字?”
“石头。”
“是自愿来当兵的吗?”
“是。”
“那为什么要来当兵呢?”
“俺娘说俺饭量太大,不能老在家吃白食……俺脑子又笨,干别的怕干不好。兵营,至少管饭嘛……”
黑雕冷冷一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呢?叫什么名字?”黑雕指指第二只鸡。
“他叫哑巴。”排在大冠前面的瘦子“嗤嗤”嘻笑着插话道。
第二只鸡登时脸涨得通红,但却并不辩解,依旧默立不动。大冠想起自打自己迈入这大帐,好像就没见他动过,一直就这么立着不动,是这几只鸡里面最“认真”排队等候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