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桃园,大冠但见满园桃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大的碗口相仿,最细的也有自己大腿粗,树形高大的有七八米,矮小的也有四五米高。棵棵桃树的枝头都是硕果累累,满是毛茸茸青中带红的桃子,有几株长势好的,树上的桃果几乎已是红艳一片,果形硕大的,粉红色的果皮像是要绷不住了似的,感觉里面香甜多汁的果肉就要撑裂开来、破皮而出,空气中尽是醉人的桃香。但大多数桃树上仍是青红相间的桃果多一些,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显见也正在快速成熟着。每棵桃树上、桃树下都有高矮胖瘦不等的公鸡、母鸡在忙碌着,地上散堆着一些已经被采摘下来的桃果,而已经腐烂变坏的果子以及一些枯枝败叶则被收集、运送到园子一头的空处,由另外一些鸡负责处理。
引领大冠的那位年轻公鸡入得园来,正自顾四下张望着,一位身形瘦肖、长着两只斗鸡眼、头顶乱羽丛生的中年公鸡急步迎上来,满脸堆笑:“哎呦,是小七兄弟啊,怎么不在外面伺候麻婆,有空到兄弟这又脏又乱的桃园里面来啊?”
那被唤作小七的哈哈一笑,迎上前去,用翅膀拍打着那中年公鸡的肚子,笑道:
“管事老兄,你说你这么多年见天儿的在这园子里待着,守着满园的桃果,怎么******就是不长肉啊?”
“嘿嘿,兄弟给彩衣姑娘守的园子,哪能都长自己身上是吧?”
“你意思是说你没偷吃呗!是不是啊?”
“嘿嘿,嘿嘿,小七兄弟说笑了。”管事公鸡尴尬地接着话茬儿,一眼看见小七身后的大冠,随即满面堆笑,转移话题:
“哎,这位兄弟看着器宇不凡啊,是麻婆新招进帮里的?”
“哪里,来找活儿干的。麻婆恩典,让他进来做上工,你看着给分配一下吧。”
“哦——”管事公鸡拖着长声应了一下,对大冠十分热度随即降了七分,抬起翅膀指了指旁边角落:“先过那边等一会儿。”
转头对着小七,立马眉开眼笑,故作神秘地将双翅拢在身后:“小七兄弟,可别说哥哥不想着你啊!”
然后慢慢从身后拿出一个红扑扑、粉嫩嫩的大桃子,炫耀地举在空中摇着:“怎么样?兄弟?”随即往前一送:“拿着!”
小七看着桃子,咽了口口水,但却并没有去接。反骂咧咧地冲着瘦子撒气:“你他妈想害我呀?麻婆就在门口,拿回去我他妈敢吃嘛我?!”
管事的眼瞅着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讪讪地收回了桃子:“那行,那等兄弟什么时候方便再说吧。”
小七眼一瞪:“别!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兄弟天天辛辛苦苦在门口顶着大日头,晒得跟鸡干似的,哪像你躲在这里这么舒服,想吃就吃?难得有机会宰你一把,哪能就这么算了!给兄弟留着,不,留六个,不!留七个!还有老五呢,兄弟天黑收工了过来拿!”
管事的叫苦不迭:“兄弟兄弟,现在桃树还没到成熟旺季,每天能摘的有限,上品桃子有数的呀,他妈上面也要查我的呀!”
“那我不管,你老兄肯定搞得掂!”随即阴阴一笑:“其实你这老小子少偷吃几个不就有了嘛?”
管事的无奈,咬咬牙说:“那……,那就六个!别别,先别急兄弟!胖老五是跟在总管身边的,这事万一一个不小心传到总管耳朵里,老哥哥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胖老五如今什么身份啊?能缺了他这一口?”
小七歪着头想了想,“嗯……好吧,反正老五今天跟总管一起陪彩衣姑娘去了,那肯定吃香的喝辣的,算了,这次就不管他了,六个就六个,帮我挑大的,留好了啊!”
管事的咧着嘴苦笑:“那是,那是。”
“不过你说的啊,现在还不算成熟旺季,等到了旺果期,怎么也得,啊?嘿嘿,给兄弟再来一次嘛?”
管事的嘴咧的更大了:“兄弟兄弟,你饶了我吧!”
那年轻公鸡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大冠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暗叹:“原以为在门口拦住自己问话的那只年龄较长的公鸡比较凶,没想到这只年轻的更狂、更狠。”
管事的陪着笑脸目送小七离去,看得走远了,笑容便僵掉,转头看见大冠,立马觉得扑面的晦气,心中暗骂:“妈的,害老子白瞎了六个大桃,”
没好气地冲大冠一招翅膀:“你,过来过来!”
大冠看他面色不佳,心知可能迁怒自己,没说什么,依言过去。
管事的将大冠一直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与方才入口处迎面见到的那些枝繁叶碧、果实累累的桃树截然不同。这一片的桃树明显要瘦弱很多,茎干偏细,枝杈杂乱,叶片小而没有光泽,很多叶尖部还泛着黄色,有的叶片上有异常的斑斑点点,有的甚至卷曲起来,外面还隐约可见有黏而细的白丝缠绕着,显见已经生虫。树上桃果稀疏,而且个个又青又小,有的果上有疤,有的果上有洞,有的自行脱落,掉在地上,有的虽仍挂在枝头,但果皮却已萎蔫。更有些果树,干脆绝收,完全没有挂果的迹象。
显然,这是一片既有虫害、又长期缺乏修枝打理的桃树。按说虫害对鸡类来说不算回事,甚至还是一顿美餐,但如果是这种瘦弱的桃树,主干本身就不够粗,上面杂乱生长的枝桠更是细小,何况还不知哪些已经被虫蛀空,对不会飞的鸡类来说,操作难度是非常大的,危险简直无处不在,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会摔下树来,搞不好分分钟直接送命也不是不可能。
也正是为此,没有哪只来打工的鸡会自愿照顾这样的桃树,被强行指派来的,不是掉下来摔断了腿,就是折断了翅膀,有一只最惨,被中间一根突出的细小的枯枝插进了眼睛,当场就瞎了。后来再被派来给这些树做上工的鸡被吓得直接辞了工,于是这一片的树已经很久没有上工照顾,只是还留有一个下工做些简单的地面工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