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平一看,那是一块玉佩,玉润光泽颇有了些年头,心念一通:这不是良欢那块家传古玉么?
偏房内,安常在帮傅石生将上衣脱去,只见那箭头已经看不见丝毫却又没有露出后肩。
这种箭头乃是军中用箭,箭头棱锥形,尾子上生了三个倒钩,若是直接拔出只恐怕会拉伤一大片肉来。
若是箭头已经破出了肩头还好说,将箭尾拔掉直接从后面顺着拉出来。
可如今这种情形,怕是只有动刀将箭头附近的肉割裂一道口子,将那箭头尾子上的倒钩露出来之后再拔出。
白珩嘶了一声,疑道:“怎的只流了这丁点血?”
傅石生痛得晕晕乎乎,道:“什么?血?少爷我痛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只流点点血?!那个谁谁谁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安常在倒是微微眯了眯那大大的桃花眼,此刻心绪已然有了些平复。
他心中的神呵,怎会那般轻易就死去?!
就如同司马安平一样,他安常在也一直对当年的那场战役有所怀疑。
他哥哥的遗骨是他亲自收殓的,而后随着那一千余将士一同葬入御龙冢。
他的哥哥,是安家的骄傲。即使是如今,安常在的族人提起安然,仍旧是颇为欣慰自豪的神色。
御龙副将,安然。
可是,他却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个神一样的人会那样死去,即使皇上亲自收殓了他的遗体,即使举国上下哀恸,他安常在却持着三分清明两分天命,渴求着那人能够活着。
那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知己者已殁,再论那些兵法什么的又有什么意思”,一直以来即使是白珩等人都以为那说的是他的哥哥安然,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心中的神。
那年,他方十四。
只是在哥哥安然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执过了毛笔在那军用地图上浅浅勾了几笔,告之可兼用地势围追堵截,敌人必殁于那看似平坦的谷外大道。
第二日,安然便将他唤了去,说是有人要见他。
再普通简洁不过的军帐,一人穿着素白的袍子站在书案前,书案上放了一个不小的沙盘,木质的沙盘内丘陵沟壑好不形象生动,一些看起来像是土丘的地方插了些标志,红黄白三色旗。
安然恭敬地行了礼,还按着仍旧呆愣愣的安常在的头也行了礼,道:“将军,属下将这小儿带来了!”
安常在是家里面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平日里自是受尽了宠爱。
而那安然也不管安常在到底多少岁是否已经长大,在他的心里,这个弟弟永远都似是小孩儿似的。
站在沙盘前的那人停下了手中的物什,回过了头来。
安常在后来好多好多年都还在回想起那一天,早上的阳光很柔很柔,军帐的帘子并未放下,便有了那么一束柔柔的光射了进来。
那人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被朝阳光色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来。
发丝高束,偶有几缕落在了额边,一双狭长的眸子黑如曜石,眉尾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平添几分柔美来。
他只轻轻一笑,犹如看着自家弟弟一般看着自己,柔声问道:“你就是安然的弟弟,安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