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风都已经不再吹拂,只因那层层叠叠的尸体阻住了所有。
鲜血染红了石堑谷内唯一的清溪,暗红蔓延开来,如同盛开的倾城笑,开满了整个山谷。
三百余人方安葬完,二十万大军瞬间攻谷,一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慕子楚。
然而,又是谁能够这般了解他,知晓他定然会将这三百余将士安葬?还故意给他留出了这一丁点的时间来?
慕子楚的血色盔甲上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盔甲原本的颜色,楚玄剑被鲜红浸染,发出低低的嗡鸣。
剩下的不到两千御龙亲兵昂首站在慕子楚面前,那是不惧的神色,也是即将开始屠戮的兴奋。
那首《无衣》仍旧被高唱着,响声震天。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到二十万的大军,不到两千的御龙亲兵。
其实,孰胜孰败,已然知晓。即使慕子楚是破军,是战神,是那永不破灭的神话,却仍旧没有办法真正做到撒豆成兵点石成金。
御龙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那二十万的大军却也一个接着一个睁着惊恐的眼看着长矛大刀穿透自己胸膛。
战争,从来都是一个屠戮的游戏,你杀我,我杀你,然后看鲜血染红地面,看尸体堆砌成山,看来年的这里,开满倾城之花。
侯琅坐在被大军包围着的战车之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前方厮杀的场面。
虽然琅天军出动二十余万,可如今看来,所剩不过十之七八。御龙亲兵才不到两千啊!
若是如同御龙亲兵一样的军队人数达到了十万以上,那么天下岂不是都在百里家手中了么?
慕子楚,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时间从攻谷的那一刻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前流走着。御龙亲兵人数一个个减少,琅天军一片片地倒下。
挥剑阻掉了射向安然胸前的响尾长箭,慕子楚冰冷如寒火的眼射向了那坐在战车上的侯琅。
侯琅手中拉着大弓,方才的箭便是他射出的。
然而,真正让慕子楚冷眼相视的原因,却只是因为——侯琅从开始便没有出手,只看着己方的士兵不断地飞蛾扑火被御龙亲兵斩杀。
他打的是人海仗,用时间来消磨御龙亲兵的意志,用不断的人马来消磨御龙亲兵的体力。
最后……
安然给了慕子楚最后一个笑容,转身再次挥刀作战。
琅天军一个个都后退着,不敢靠近慕子楚。即使身后的挥旗者擂鼓者如何激励,他们仍旧惧怕着。
两天三夜,这是怎样漫长的一场战役啊!
当颤抖的长刀穿过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刺透安然的胸骨之时,御龙亲兵,只剩了慕子楚一人。
就在这一刻,东麓的战役也已经打响。
从未上过战场的百里郁寒披甲上阵,却是一反寻常日里温雅柔和的姿态,双目赤红见人杀人遇佛杀佛。
他将所有对自己选择的厌恶与不甘,对慕子楚的思念与心痛,对齐数造反的愤怒,都转化成了仇恨。将这仇恨,宣泄在战场之上!
他要那齐数,死无葬身之地!
石堑谷的战役,变成了一个人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