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自刎于碑前，尸体横陈。柄华侯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些倒下的属下，只抬头看着巨碑，看着御龙冢，而后道：“老夫以为，你会将老夫带到屠龙将军冢。”
又一个闪电光耀大地，雷声轰隆，雨声渐大。
“我无法去见父亲。”慕子楚道：“若父亲在世，我一定是他的耻辱。”
柄华侯整理了一下衣衫袖袍，如同每日早朝之前整理仪表一般正式而庄重。
“慕殷一生战功硕硕，老夫从不佩服，誓与他一争到底。唯有一样，老夫从不与他相较，却深深佩服！那就是他养了一个好儿子！”
慕子楚回眸，看着柄华侯灼灼目光。。
“慕子楚！老夫此生从未求人！如今老夫恳求你，放过施儿。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给她一条生路！”
“我要的，只是你的命。”
柄华侯昂首而立，最后回首望了眼山河，大雨滂沱，原来曾经如此美的江山……也有如此丑陋的时候。
回首侧身，柄华侯一头撞向了那刻着“御龙冢”三个血字的巨碑之上。
血溅三尺，再一次濡染了那沉重的三字。
而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了远处模糊的一袭锦衣。
算是对慕子楚放过柄施儿的回恩，柄华侯闭眼前道出五个字来：“小心……御凌王。”
大雨瓢泼，将所有的血腥片刻冲刷殆尽，********般掩去了所有的恩怨。唯独那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诉说着那一段段眨眼而过的死亡。
柄华侯撞首御龙冢前，闭眼之时却对慕子楚道：“小心御凌王。”
看着闭上双眼的柄华侯，慕子楚的眼中却浮现出了哀悯的神色来，半敛了双目。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声渐弱，只剩了微茫茫的一颗颗掉落。山野清明，乌云渐淡。
负手立于御龙冢前，慕子楚面对着山谷迎风而立，风中夹杂着他无力的话语。
“已经来了不是么？再不想见，终是已经相见。”
石碑后远处的山石间，一人缓缓走出。墨蓝色长袍，上绣金色五爪龙纹，清瘦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始终看着负手而立的慕子楚，似乎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子楚……”
“何苦……”慕子楚回头，却并未像以往每一次的那样下跪行礼，“慕子楚早该死了，皇上何苦用尽方法将赌注下在子楚身上。”
“可是朕赌赢了。”百里郁寒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慕子楚面前，这么近地，看着真实的慕子楚，“你终究还是出现了。”
“皇上……”慕子楚的唇边乍现一丝笑容来，却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丝浅淡的笑，浅得，瞬间便消失了踪迹，“我不会再是慕子楚。”
“不，你是！”百里郁寒上前一步，却见慕子楚不语，生生止住了脚步，站在距慕子楚不足一步之地，“你是慕子楚，你永远都是慕子楚！朕的慕子楚，大燮的慕子楚！”
“四年……没有慕子楚，大燮的百姓照样活得很好，”慕子楚微笑着，抬头直视百里郁寒，“皇上清瘦了，却终是独当一面，是个可以值得大燮子民崇敬而跟随的好皇上了。没有子楚……一切，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百里郁寒皱着眉心，良久不语，而后微颤着轻声问道：“你……恨我么？”
从未想过百里郁寒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慕子楚微微一怔，而后摇头，道：“何来恨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