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莽夫无不是啐一口唾沫,大吼一声“上”而道貌岸然的人则是假惺惺地来个单打独斗,斗不过了便车轮战围上去。这凌肆反而恭敬有礼,犹如正在做的并不是这半夜以多欺少的赧颜行径。
墨叶天失声而笑,却同时突然抬臂,正正地阻住了背后一人的偷袭!那长剑便砍在了墨叶天的手臂之上,然而却只是激起了火花无数,就连墨叶天的衣袍都未损一角。
凌肆幽幽道:“好一件玄铁金丝袍。”
墨叶天原本有些戏谑的眼神逐渐凌厉了起来,寻常的他若是走在路上,那定然也是言笑晏晏彬彬有礼的公子少爷。没有人会将他与那墨家堡堡主、江湖武林第一人的墨叶天联系起来。
可如今,当他的表情肃穆,眼神不再那般悠然之后……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够逃过他的墨家剑呢?
偷袭的人一生闷哼,在半空中如同折翼的鸟一般坠落,在冰凉的地面挣扎几下之后便停止了一切的动作。然而,外人看来,墨叶天仅仅是抬臂挡了挡他的长剑而已。
但凌肆和煜儿却可以看到,墨叶天抬臂挡剑的同时,另一手骤然出手,速度快得若是眨了一下眼睛便以为他那只手根本没有异动。那手的手掌拍在了偷袭之人的心口正中,以那力度看来,胸骨定然已经碎裂入肺,必死无疑。
煜儿的眼中升起了对血腥的渴望,剑鞘掷地,一跃而上。同时,四周的黑衣人也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之间血腥味逐渐逸散开来,伴着夜风,浓郁作呕。
凌肆没有上前,双目沉敛,却是一动不动。
半柱香之后,凌肆终是抬头仰望。深秋之夜,月色凄迷冷凝,月华普度众生,苍白了整个世界。
然而,本该苍白的天空与墨青的屋瓦交界,飞檐上翘形欲升天,一抹醒目的红缀在那苍白和墨青的界限之间,犹如泼墨山水上陡然刺破手指晕染而上的一滴鲜血。
红裙铺就一方屋瓦,那人双目半眯慵懒似醉,斜倚屋顶静看下方厮杀。
凌肆仰望那抹猩红,似乎直至此刻方才明白为何主子执意纠缠不休……这样的女子,天地间,哪里还能够等来第二个她。
屋瓦房梁,从来不是美景之所在。系上了明月与诗酒,便永远都与潇洒和清风脱不了干系。
而今……那一方的屋瓦,却是泼上浓重的红来,让凌肆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着……屋梁之上盛开了一朵倾城笑,媚色天成,却脱不了骨子里的嗜血和冷傲。
刀光剑影,鲜血染地。
墨叶天从一开始便知红尘在此,她既不愿出手,那他便让她看上一出好的戏。即使换不来她拍手称好,至少……换来她迷醉双眼的片刻停留。
而凌肆却也知晓梁上有人,只是此刻抬头方才看见红裙皓月,那是再醒目不过的色彩。
红尘双眼迷蒙,手中仍不忘拎了一壶西凤花酿,食指勾着壶耳一晃一晃。左手执了琉璃七彩杯,杯中酒液在这夜色中看不甚清楚色泽,只依稀可见月光荡漾其中。
遥遥地举杯示意,红尘就似真是一看客般,醉眼敛笑,探杯入面纱之下仰头一饮而尽。
凌肆拿不准红尘动向,心想她定然会出手相助于墨叶天。虽按御凌王推断如今红尘内力所剩不过七成,来日功力更是会急剧衰退,但如今的七成……
更何况,还有一个墨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