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十万军师虎视眈眈,北方戎夷坐望虎斗,若是半月前便收到慕将军的折子恐还有救,可是如今十五万军士守城,三十五万两翼卫疆,断然不能轻易调入石堑谷!而若是现时征兵也已然来不及前去救援!皇上!当务之急是尽快平了东麓齐数的叛乱,以稳江山啊!”说完,傅太师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咚的一声,听得在场官员心中沉沉一痛。
紧握成拳的双手掩藏在龙袍宽袖中,百里郁寒虽然是听着傅太师谏言,如鹰隼目却一直不冷不热地看着柄华侯。
不是没有感觉到那犹如芒刺在背的不适,可是柄华侯却始终半低着头不看皇帝。
终于,听不出是喜是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西面石堑谷双龙脉被断谣言四起,朕的亲兵还未到石堑谷东麓将军齐数便拥兵自重意图造反,逼朕调军守京,南国与北夷也不知吹的什么风突然骚扰边境隔海看戏,数日之后凌华国突然二十万大军包围石堑谷,而慕将军的折子却延误了半月才进京!诸位爱卿说说,这世上是否所有的巧事都赶在一块儿了?这世上是否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朕,盯着朕如何看着朕自己的亲兵死在石堑谷!”
“皇上!”众多的大臣又匍匐在地,早已肿了的额头再次磕上了冰冷的地板。
“好!好!好!”三个好字甫一出口,百里郁寒双眼陡然血丝密布,冰冷的眼神扫过柄华侯,扫过一派跪在他身后颤颤巍巍的大臣,冷声道:“传朕口谕,征兵三十万,另遣五万守城将士及十万卫疆兵马!朕挂帅亲征,朕要那齐数,死无葬身之地!”
背手挥袖,百里郁寒转身离去。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眼中的恨意蔓延。
子楚,子楚······朕会让他们还回来,一个一个全部讨回这债!
石堑谷内,可以食用的野草和草根早已挖尽,数日未进食,可是那些跪得整整齐齐的将士们却背脊挺直,眼光如炬。
在他们的面前,一匹雪白的马儿倒在地上,鲜血染了那雪白的鬃毛,犹如盛开的血色罂粟。
如雷的吼声整齐传来,“请将军三思!”
一袭绯色的盔甲漠然站立,手中的匕首还滴着亮红的鲜血,而那俊美的脸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箫木,将雪儿带下去,烹煮后分予大家。”
站在慕子楚身旁的一个穿着副将号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莫辨的神色,黝黑的脸上那薄薄的唇抿了抿,似是不忍,“将军······”
慕子楚轻轻地抬了抬头,只是淡淡地盯视了箫木一眼,那漆黑的眼犹如漩涡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箫木皱眉领命,命人将雪儿抬了下去烹食。不多时,数匹战马被它们的主人拉了出来,噗嗤噗嗤几声,那是匕首没入肌血的声音,马儿忍痛长嘶,而旁边却有木桶接着鲜血。
慕子楚的眼终于闪了闪,眉心处一撇淡淡的褶皱。
右副将安然低着头没有敢看慕子楚,将那马血分给了所有将士,最后,双手将一碗血恭敬地递到了慕子楚面前,数千将士均是单膝跪地,手执马血吼声震天。
“我等此生追随将军,死而无憾!”
仰头一口饮尽碗中马血,染得那一张张干裂的唇鲜红欲滴。安然的双手还举着那碗马血,慕子楚伸手接过,却突然对着那数千将士也单膝跪了下去,一字一句道:
“我慕子楚此生得遇尔等,亦是死而无憾!”
一口喝干碗中的鲜血,却有一脉顺着凉薄的唇角滑下瘦削的下巴,莫名地有着一种诡异的魔性,凄艳而诡魅。
陡然,谷内山摇地动,犹如万马奔腾而来。
慕子楚傲然地站立起来,唇边逸开了一抹冰冷的笑容,“来得这么快。”
那数千将士也都站了起来,眼中是不惧的光芒。
谷内狭小,沉稳的歌声却犹如雷声一般传开。震得谷外二十万围军心中甚寒,前锋战马凌乱地踏着蹄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