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御龙将军府还只是慕将军府的时候,游方的和尚持钵而过,却正好听到斜躺在院墙之上晒太阳的慕子楚击瓦唱道:“人生暮鼓,叹戏无常,诗酒唱罢,僧茶凉。持剑染红,笑生死忘,何如当下,举目千里望旭阳。”
持钵的僧人仰头看着那明亮的太阳,微微一笑,却是用浑厚的内力向着慕子楚道:“施主好禅境。”
慕子楚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看着那和尚道:“佛可渡人,可愿渡杀孽之人?”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杀孽之人亦如是。他日,若施主愿归我佛……太常山上,老衲备凉茶一杯,静候施主。”
半年之后,游方的和尚回到了太常山上,却见僧庐内木桌上摆放着一张已染薄尘的宣纸。
内敛而灵气洒脱的字迹,“地狱之境,吾不入,谁入?”
和尚叹息一声,七日之后,慕将军府书房之内却多了一方与人同高的石刻。
那是一尊佛,半敛的目光慈祥哀悯,手持兰花印微扬着唇角。
那也是一尊魔,冷漠的眼光犀利如鹰,手执黑刃刃尖染血。
看着凭空多出来的那尊半佛半魔像,慕子楚只说了两个字:“砸了。”
太常山上僧庐外,碎石一地。
“人如像,半佛半魔终易碎。”和尚看着负手而立的慕子楚,在他的心中,这个干净的少年不应当沾染鲜血。
而慕子楚却只是笑笑,背过身扬长而去,风中传来他的唱喏:“人生如戏,何俱生死?离别无常,何叹心凉……”
人生如戏,若惧怕了生死,只因这一场戏入戏太深。
红尘淡淡地看着墨叶天,轻道:“生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墨叶天讶然,“你什么意思?”
红尘低叹,“我不会用金蟾蜍,慕子楚也不会服御凌王的解药。就是这个意思。”
未等墨叶天驳斥,红尘接着又道:“话已至此,墨堡主请回。”
“你!”墨叶天双手握拳,离弦却倏然出现,恭敬地道:“请!”
心知也问不出什么了,墨叶天甩袖而去。
窗外,无星无月。
红尘起身,摘去了面纱。媚色天成,却偏偏生就了清雅品性,连那双本魅惑狭长的眼也带了清孤的韵味。而她却只是望着那漆黑的屋顶,喃喃自语:“该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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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敏织住进大燮皇宫已经多日了,但是百里郁寒一次也没有宣召过她。
若是她能够得到百里郁寒的欢心,说不定就可以让大燮在边境的那一片矿脉之争上不那么强硬,也说不定可以让凌华与南国的盐路不必绕道,还说不定……总之,有很多好处。
而御凌王只对她说:“四年前的罪,如今来赎。”
迈着细碎的步子,侯敏织有些忐忑。
给了那小公公一锭银子,侯敏织知道皇上如今在御书房。大燮的皇帝是个勤于政务的好皇帝,后宫虚乏,一天到晚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这是侯敏织到现在为止对百里郁寒最大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