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慕子楚却微微勾了唇角，道：“无论怎么修饰，慕子楚死了便是死了，是永也活不回来的了。”
绮兰并未辩解，却从怀中拿出了小药瓶，抹了些许药水在慕子楚的眉尾，那里片刻之后便隐隐绰绰地出现了血色的纹路来。这药水便是擦去了先前的药水，让皮肤底层的纹绣露了出来。
慕子楚看着那出现的凤尾，双目深邃。
“死了的慕子楚，没人可以让他活过来。”绮兰最后理了理慕子楚束好的长发，道：“但是活着的慕子楚，也没人可以让他死去。”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阴柔俊美的脸，黑如曜石的眼，白袍束带正襟洒袖。却偏生，眉尾生出了那妖异血色的凤尾来。
男不男，女不女。
“药水。”慕子楚淡淡开口，将头转了过去，避开了铜镜中的容颜。既然是慕子楚的身份，那便不应该有眉尾的红尘标记。
“在倾城谷。”绮兰状似平常地道。然而，她不过是故意将以前常带在身上的红尘要用的药品都扔下了未曾带入宫中而已。
慕子楚回眸直视，绮兰无惧，却半敛臻首，道：“一辈子都戴着面具，很累的。何不摘下它，该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慕子楚，不就应当无所畏惧么？”
“无须……”慕子楚淡漠开口，却只及道出两字，门外一明黄身影却有些愣怔，喃喃道：“子楚……”
百里郁寒本也是每日必来的常客，今日等在绮兰之后前来，乃是另外去吩咐了些事情。但是敛息踏入这园子之后，却恰见未关的门内慕子楚回眸直视绮兰。
清雅的白交织着鬼魅的红。
这是百里郁寒猝然的印象，浓烈而鲜明着，在意识之中逐渐扩大逐渐深刻。
他未见过这样的慕子楚，也未见过这样的红尘。犹如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拼凑在了一起，碰撞出了别的色彩来，绚烂绮丽。
只是，那样愣怔的神色却让慕子楚挥袖而出，门扉瞬间轰然关闭。
紫华宫的内殿里，慕子楚双目低垂，却是寒意迸现。
“他来了。”绮兰喃喃，犹似呓语。
“你故意的？”慕子楚低斥。慕子楚的心思，绮兰可以看得明白。然而绮兰的心思，却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
绮兰转身离去，拉开了那被慕子楚关上的房门。而门外，百里郁寒愣愣地站着，犹如木塑。
当退无可退之时，慕子楚选择的从来都是泰然处之。
抬头直视百里郁寒犹自怔忪的眼，慕子楚淡淡撇开了头去，状似寻常，“皇上来得过勤，恐误了政事。”
“子楚……”百里郁寒此刻才迈步入室，行至慕子楚面前，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慕子楚眼观鼻鼻观心，茶冷棋乱却仍旧有闲斋古书，执了一本后寥寥翻了几页，而百里郁寒却仍旧盯着他的脸。
“皇上。”慕子楚终还是无法忽视那彻彻底底的注视，颇为无奈，道：“若皇上来此就只是为了看着子楚的脸，那还请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