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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如今的大朝,繁荣之势可算是势不可当,回到都城,军队就接受到了空前的欢迎,而且崇明帝亲自为三军将士接风,并且将年号改为崇和,以向天下昭告大朝和平安宁。此举,让本就欢愉的百姓更加沸腾。

皇帝犒赏三军,主帅主将进宫谢恩领封赏,这是历来打仗的规矩。清秋以侧妃的身份入军营已经人尽皆知,原本这件事情可好可坏,一则,她这件事做的冲动。可以说她是没有恪守皇家儿媳妇的本分,也可以说成是对赫连珰情意恳切;二则,她坏了军营的规矩。出入没有令牌,这件事也很有可能让最先准许她入营的将领受罚,但她立了功,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将她行踪泄露出去的,必然没安着好心。

清秋不知道宋霖为什么要说班师回朝后就能确定她是不是他女儿。如果她是,有那样一个身份在,就不必担忧散播消息的人利用前两种理由中伤她了。

清秋自然没有跟赫连珰进宫的,赫连珰与她分别前笑着跟她讲不会让她委屈的,她于是就安心回了玉王府。

这厢,她藏福院的门还没进,颂梨就来了。

颂梨揪着清秋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圈,急急忙忙道:“哎,你没受什么伤吧,应该没有,看着气色还行……”

清秋没等她说完,笑着打断她:“好啦,战事刚结束我不是就写信告诉你我好好的嘛,急什么。”

“我没收到你的信啊”颂梨愣了一会儿,皱起眉头:“等会儿,你回程前给我寄信了?如果是这样……我现在觉得蹊跷得很……”

“你坐下慢慢说。”

颂梨赶紧喝了一口茶,道:“本来你走后,我看到你留信让我帮着掩瞒一下,我就对外说你因为要给战事筹集物资,所以去南方了,本来一直都没有露馅儿。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出你去军营了,还立了功,那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没瞒住呢?现在想想,这个消息大约就是战事结束后那两三天传出来的,而且传的忒快了,几乎全京都都知道,从开始到你回来,这也快一个月了,但不好的言论却是你们快进京的两三天传起的。”

这种速度,放在这个年代算是很快了,而且对方时间点压得挺好的,这个时候传不好的言论,对清秋伤害最大。一来,她进京后言论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她必须去面对这件事;二来,皇室最注重颜面,在这个时候百姓说皇室还没进门的准儿媳妇德不过关,别说功白立了,到手的夫君可能都被弄没了。

“我本来还觉得,传出你立功没准儿是好事儿,大朝有女将营的先例,如果你能封赏,或许就能高一个身份。可是我没想到这消息现在看来传的不大好。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刚路过朱雀街,听见有好多人议论,说女人上战场……很不好什么什么的。一个人说也就罢了,感觉很多人都在说,而且议论的内容相似。我听着觉得不对,这件事从头开始就像是在故意散播似的。”

清秋看着替她着急的颂梨,觉得挺感动的,颂梨一直都是这样,一片赤诚,清秋就看着她笑。

用清秋所了解的术语,这个传流言的人用的这招叫“捧杀”,先沸沸扬扬地传出八卦消息,再控制舆论导向诟病她。颂梨难以启齿的那些“什么什么”,估计说的不大好听。

“我知道你为我着急,我也知道这件事的缘由,只不过不知道主事者罢了,想解决这件事,不难,难的是,揪出幕后主使。”

“可眼前的事情,怎么解决呢?”

“眼前的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茶楼,咱们俩不是都熟么?有现成的邻居不用?”

颂梨懵了一会儿,突然明了,狡黠一笑:“小小武,机智哦~也有点不要脸哦~”

“啧,你知我知,咱俩之间,情义千斤,要脸干什么?”

话里的意思是,雇两个说书人,将舆论往有利的方向引导,毕竟茶楼乔掌柜是瞻星阁的人,想要做成这点事儿,并不难。

她知道赫连珰可以帮她排除万难,可跟她自己有关的事,也有必要自己去解决。

清秋同颂梨去了一趟衣坊,路上特意弯过京城繁华的几条街,听了听流言主要是在说些什么。到了衣坊后写了封信,带着去茶楼给了乔老板。

乔老板听闻她的来意倒不惊讶,说叫她放心。也收了她的信函,帮她送去芜城的和逸茶楼。她只能将引导舆论这件事做到这里了,只希望京城这边的茶楼和芜城的杜先生给点儿力。

晚间赫连珰回府,显然是从接风宴上刚回来,只匆匆更了个衣,就来了藏福院。

清秋有些好奇,接风宴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作为下属和儿子,赫连珰也该跟崇明帝述职或是拉家常吧?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这都酉时末了,将军们也要早些回家见父母妻儿的。”

赫连珰是将军,清秋也还没过门,赫连珰本想说,接风宴散的早是为了让大家早些回家团聚,可话已出口,仿佛意有所指似的,两个人脸都有些红。

“明天,镇海候府大约会来人。”

清秋一听就苦了脸,她真的蛮纠结的,她觉得宋霖抱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期待,就是在等这天,可她势必要打碎他的期待了。她其实今天去过镇海候府了,回京城给义亲请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去镇海候府的时候,宋霖在宫里,也就是说步晴还不知道他捡了个女儿,所以她这个请安,既出于礼貌,大约也有逃避验证身份的意思在里面。

她当然希望找到亲生父母,可她知道这种可能性根本小到没有,所以她既是不想摧毁宋霖的希望,也是不想亲自捏碎自己的憧憬。

“说实话,我也不信你是宋伯父的女儿,但是他们夫妇找女儿十多年,现在定居青溪也是因此,你我都不忍心打破他们的希望,所以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戳破。但现在回京都了,既然避无可避,那顺其自然就好。你也不用为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难过,他们不能给的关爱,我全都给你。”

清秋被感动的眼眶红红的,于是埋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果然第二天还没等到晌午,镇海候府就来人了。她原以为赫连珰说镇海候府来人是请她过去,没想到来的却是宋霖夫妇。

与从前见到步晴都不同,这一次清秋感觉到了她不像往常见她时那样端庄,大约是因为激动。宋霖身姿挺拔地站在他夫人身后,眼光中有期待,也有紧张。

清秋像往常一样请了安,然后开口道:“如果…我最后辜负了您的期待,还请见谅。”

步晴点点头,声音似有些微颤抖:“咱们进屋说。”

步晴嘱咐关了藏福院的门,清秋就也有眼力见儿地遣走了下人,屋子里只留下她们两人。屋子里燃的香还是清淡的梨花木香,清秋在香炉上熏了茉莉香饼,所以还有一丝茉莉的甜暖。夏日的风从窗边吹进来,无端营造着温和惬意的气氛。

步晴细细地打量了清秋片刻,像是犹疑地问道:“你说你不是大朝人,又不方便说从哪里来……不如让我猜猜?”

清秋心下立即想说这你哪儿能猜得到,但终究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猜,你视力很好,大约不爱打游戏,你十七八才到大朝来,但气度沉稳,应该受教育程度不错,不像会为钱发愁的孩子,所以,坐过飞机吧?”

若要大朝的其他人来听,八成觉得她在胡言乱语,但她看到清秋脸上明显控制不住的惊讶,自己也再也按耐不住激动了。

“不会吧……我的天……您也是穿越过来的?可,可是难道凭这个断定我就是您女儿吗?咱…咱俩这会儿也不好验DNA 啊……我……我好像是见到亲人了,啊,不对,我说的亲人的意思是,那个……至少是同乡,啊……我现在有点激动,简直是在胡言乱语……您……您见谅……”

步晴一边蓄着泪一边被清秋懵圈的样子逗笑了:“你的那块桃花玉,是你爹亲自雕琢的,你一出生就拴在了手腕上。如果说,这玉还有可能是被偷了去,做不得准,你的来处也做不了假。你丢失以后,我和你父亲走了许多地方寻访,什么法子都用过了,我们曾遇到一个得道的高僧,那人一眼看出我不是大朝人,还说你或许是去了我的来处。他的表述里,那段时间天象奇异,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磁场不稳定,恰好我又是从另一个时空来,你也相当于是这个时空与那个时空的混血儿,小婴孩体积小,所以即使不是在磁场活动的中心,也会被影响,你就阴差阳错地到另一个时空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到这儿来的时候,也有奇异的经历吧?”

好像觉得自己越说越远,步晴也没等清秋回答,紧接着道:“没关系,这不是重点,你脊椎靠近腰窝的地方,正中间,有一颗痣。”

她说对了。

清秋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爹妈,更不会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本来应该狂喜的两个人,在这一刻略显平静地相互看着,下一刻情绪才突然爆发。清秋不知道怎么和家长相处,激动而生涩,步晴是终于找到丢小的小孩,十八年来的想念和心酸一下子得到了慰藉,像被黑暗囚禁良久的人终于看到光。两个人语无伦次地对话了好久,直到步晴问到她长大之后有没有交过男朋友,她俩才想起来,赫连珰和宋霖,还在云宸居等着呢。

“我……唯一一个男朋友……就是赫连珰……”

“啧,你倒提醒了我。哼,赫连家可不能叫我女儿吃亏。走,咱们去找你爹,明天就进宫去,咱们该有的身份,一样都不能少。”

现在的玉王府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高兴,除了赫连珰,只有他喜忧参半。

他自然也高兴清秋找到父母,且镇海候位高权重,再没人能拿身份去做文章,不过,清秋自然也要跟父母回镇海候府住了。再加上,现在身份不同了,一定要重新赐婚一次的,这一次肯定一切按照聘娶镇海候府小姐的规制来,从挑日子到出嫁,赫连珰少说还要再等上一年……

一切诚如赫连珰所料,崇明帝先是给了清秋册封,当然,这次册封,清秋改回了宋姓,封了郡主,还是加封号的那一种。与赫连珰的大婚日期由钦天鉴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十二。所以说,屈服于权贵的人最不好混,定这个日子完全是为了合乎规制,还得照顾到了宋霖和赫连珰两边的情绪。

就在清秋被册封的不日之后,包括清秋在内的所有京城人,听闻了三个版本的八卦:

从南方进京的百姓,说武清秋有一腔热血和本领,想要报国,国家面前,无论身份。这是清秋编给和逸茶楼的那一套故事;

京城爱喝茶聊天儿的百姓,说是因为皇上知道武清秋在行军打仗上有一套,才把她作为秘密武器派去的军营,不然一个商女,不会被主帅镇海候收做义女。这大约是秦重阳重新给她编造的版本;

而最喧嚣的竟然是第三个版本,说武清秋是放不下突然请命急行军的准夫君,觉得遑论生死安危,要情同与共。像这种含着情情爱爱的新闻八卦,果然自古以来就传的最快。

清秋听到第三个版本的时候向赫连珰翻了个大白眼,赫连珰稳稳接住,面上含笑,这意思很明显: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本来清秋就已经是热议的话题人物了,再被皇帝一赐封,她已然成为整个大朝最有传奇色彩的侯府小姐和全国人民话题的焦点。镇海候因为战功受封世袭侯爵,战功煊赫的三皇子成了镇海候府正牌准女婿,清秋也因为战功封赏为赟帼郡主,一时之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都不足以形容侯府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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