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倌随了钟离子文目光瞧去,笑道:“官爷见笑,老倌哪来闲钱丢在柳树上,前几日有两个壮士喝茶,不大功夫又来了七八个尼姑,一见两人就打起来,还说什么星月邪教恶魔,人人得而诛之。有说什么妖女逃走之类的话,老汉也不懂,见他们打架就躲在树后,后来两位壮士便被尼姑用绳子捆住带走,老汉待他们走远了查看摊子时,就见树枝上吊着穗子,也取不下来,就一直挂着。”
看看木桌,又道:“尼姑们将我的桌子也打碎了,这是我又换的新桌子。”
钟离子文疑惑道:“星月邪教?”
忽然忆起木万通曾提到过星月教之事,暗思道:“星月教源自于天方,教众多来自粟特、波斯。世居灵州一带,常与地方交好,未曾做什么邪恶之事,却又怎么被江湖中人斥为邪教?”
心里纳闷,再看看树枝间的红穗子,从地上捡起一小石子,使内力朝树枝弹去,石击之处树枝折断,红穗子断然掉地。
一旁的茶倌见钟离子文用一小块石子将树枝击断,大惊道:“官爷真是好身手!”
啧啧不已,一个劲的夸赞,从地上也捡起石子,使力弹向树枝,却那里能到,半空间便已落地。
钟离子文也不理会茶倌学他,只走去捡了红穗子,见这穗子所坠之物乃一块圆形明亮玻璃石,上刻一弯半月和四颗小星,暗思道:“难道真是星月教,听木爷爷说过星月教众拜半月,却为什么这玉玻璃上又刻四颗星,尼姑为何要追杀星月教众?”
心中不解,回到木桌旁,将玉玻璃递给茶倌道:“老人家,这原是你处之物,该当还你。”
茶倌欲待要接,一看是玉玻璃,忙将手缩回去,紧张道:“官爷,这原也不是我的东西,既然是你打下来,你就拿了去吧!”
说完忙转身,蹲在树下不语。
钟离子文见茶倌甚是惶恐,暗道:“这玉玻璃不是中土所产,若是常人所见必是珍惜,老人家为什么一见却害怕起来,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缘故。”
便笑道:“老人家,这玉玻璃是个稀罕之物,你拿了去送人或做耍未尝不可,为什么吓成这样?”
茶倌蹲在树下,抬头看看钟离子文,欲言又止,四下看看无人,走到桌边,悄悄道:“官爷,老汉看你是个善良实在人,才敢对你说啊!你不知道,这玩意就是星月教的信物。星月教原在西安府有一处聚会地方,近年来教众们常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时常周济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便有好多人追杀星月教众,听说最近又在找什么妖女,”
茶倌再四下看看,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依我老汉看啊,星月教是为了我们穷苦人家,追杀之人才是邪门歪道!”说完,低了头,惋惜不已。
钟离子文听茶倌说完,疑惑道:“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
思虑一时仍是不明白,见茶倌依旧走去蹲在树下,也不再勉强,将玉玻璃揣进背囊里,取出些散碎银子放到桌上,起身道:“老人家,有扰了。”
刚要抬脚,却见一少年乞丐摇摇晃晃走来,身穿蓝色汗衫,破烂不堪,动作木讷,已是虚弱之极。
钟离子文见这乞丐实是可怜,忙走上前扶住。
乞丐见有人扶住自己,欲待张口说话,却那里还有力气,抬眼迷茫的看看,便不省人事。
钟离子文见乞丐生的文弱白净,思道:“小子生得如此文弱,哪能熬得这热天行路。”也不再多想,抱起小乞丐,放在树荫下。
茶倌端了一碗凉茶走过来,看看乞丐道:“这叫花子也真是,大热天不呆在凉快些的地方,到处乱跑什么,亏得遇见好人。”
钟离子文也不答,接过茶水,稳住乞丐,慢慢将茶水灌下。
片时,只见乞丐悠悠的醒转过来,抬眼环顾四周,无力道:“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大名?”
钟离子文听乞丐细身细气的,只道是体弱原因。
微微一笑,道:“在下钟离子文,适才见你虚弱至昏,才将你扶至此。”
见乞丐脸色蜡黄,忙从背囊中摸出两块干饼递过来,道:“兄弟定时饿了吧,给,先吃点!”
乞丐看看钟离子文,也不推辞,接过便吃。
钟离子文见乞丐狼吞虎咽的,知确是饥饿之极,待他吃完,站起身道:“小兄弟腹中有食物,想是已无大碍,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便解下缰绳,牵了马要走。
乞丐见钟离子文要走,忙爬起来道:“钟离公子请留步!”
钟离子文听见招呼,便停下脚步道:“不知小兄弟还有什么吩咐?”说完,见乞丐低头搓手,甚是难为情,道:“小兄弟莫非要借我脚力进城?”
乞丐听钟离子文这样说,忙摇摇头又点点头,红了脸也不说话。
钟离子文只道他是难为情,也不计较,将马儿牵过来,道:“小兄弟,上马吧!”
乞丐见钟离子文将马让给自己,疑惑道:“那,公子你?”
一旁茶倌含笑道:“你看你,钟离官爷看你虚弱,将马让你骑,你就骑上呗,还推辞什么?”
乞丐听完,看看钟离子文,见钟离子文点头,抓住马鞍,蹬了镫子上马。
一旁的茶倌见乞丐上了马,笑道:“这就对了嘛,钟离官爷一副好心肠,好人有好报!”
钟离子文听茶倌赞扬自己,谦笑不语,见乞丐已坐正,道:“马上颠簸,小兄弟可抓住些。”
在不多说,转身拉了马便走。
行了三五里路,远远的见前面显出城郭,钟离子文回头看看乞丐,见乞丐眼光渺茫,飘忽不定,便问道:“小兄弟是要进城,还是有其它去处?”
乞丐见问,低头道:“谢谢钟离公子带我一程,我也不知要去哪,和爹爹失散了,不知爹爹现在怎么样了!”说完便失声痛哭起来。
钟离子文见他哭起来,暗道:“难怪,他如此白净,原也不是乞丐,只是家人失散而已,这爹妈娇惯了的人遇事也就只会哭泣!”
便笑道:“小兄弟哭什么,家人失散应尽力找寻,若找寻不见也须当好自为之,大丈夫在世一生,生当刚强猛烈,哭也无补于事啊!”
乞丐听钟离子文如此说,欲要张口却又停住,看看远处城郭,心里琢磨一阵,便道:“多谢公子良言,前面便是西安府,我到此处便可!”
说着便翻身跳下马,躬身道:“公子,在下告辞!”
不等钟离子文回话,转身闪进一旁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