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太平兴国九年,十月(公元984年)。
东京,朱雀门外李家瓦肆。
姬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好长一个梦,梦中出现了一个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美丽女子,她一步步的靠近他,最后似乎进入了他的躯体
姬信以为自己死了,可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对一切时那么的陌生,自己躺在一间没有任何记忆的房间,姬信第一印象这里是女子的闺房。
自己躺着的檀木床上挂着轻纱帐幔,旁边垂着一对流苏,靠窗的地方摆着做工考究的妆台,上面摆着菱花铜镜、胭脂和珠花之类的女子饰物。靠墙的地方是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书籍,看来房间的主人是个博学之人。在书架的一边是一张书案,上面整齐的摆着纸笔等书写工具。而不远处画着仕女图的云母屏风,堪堪将屋门挡住。
姬信心中些许疑惑,自己难道没有死,竟是哪家姑娘将自己救了?若是如此,自己也该谢谢主人才是。
“絮儿,君华可是醒了,要是醒来让她去老娘房里。”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发嗲的妇人声音让姬信不由的皱眉。只是她口中的君华是谁,莫非就是搭救自己的女子?
“妈妈,絮儿这就去叫小姐起身。”门外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视乎名字叫什么絮儿。(注释:此小姐非彼小姐。宋代小姐是指妓女或宫婢,一般未婚女子会称作小娘子或女郎。)
过了片刻功夫,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自外进来,小丫头虽然长相普通,可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给平凡的面孔添了几许灵动。小丫头缓步走到姬信的床前,轻轻福身怯怯的说道:“小姐该起身了,妈妈唤着。”
“混账!”姬信闻言大怒,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掌甩在絮儿的脸上,“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朕是女人嘛?”
多亏姬信如今换了身体,力量自然比以前小的多,要不然絮儿非被打死不可。虽说如此,还是被姬信打的一个趔趄摔到地上。絮儿坐在地上,带着委屈的看着姬信,白皙的小脸上泪痕和手掌印交错分布着。絮儿着实想不通,小姐一向温柔从来都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哪里惹她了,今天竟然下手打她,而且打的那么重,想到这里絮儿放声哭了起来。
“不许哭!”姬信一向就讨厌女人哭泣,听着便心烦。姬信看看坐在地上的絮儿,用一贯命令人的口气,“你们小姐叫君华吧,给朕叫来。”
“小……你就是君华。”絮儿听到姬信前半句话,果然闭上的嘴巴,暗自吞着泪水不敢哭出声音。可絮儿听到姬信的后半句话,有些不明白了,小姐今天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地,怎么连自己叫君华都忘了,嘴里还老是‘朕’,那可是官家才能说得,该不是中邪了?想到这里,絮儿抹掉脸上的泪水,看着姬信小心的解释道,因为顾忌刚才叫小姐‘小姐’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所以解释的时候没敢再说出来。
“你……絮儿你先下去,朕我有些不舒服。”姬信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依旧坐在地上的絮儿挥挥手。
“小……妈妈叫你去着。”
“我的话没听到?”姬信不悦的看着絮儿。
“絮儿告退。”小丫头知道小姐现在的暴戾,识趣的退了下去。
如今姬信是想通了一件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命大,被那个女子救了过来,原来是自己借尸还魂,附身到女人的身体里来了。怪不得自己刚才说话时便觉得声音不对,似乎比平时尖细了许多,而且声音还很是清脆好听。还有身上的衣着和手,都有些阴柔感,如今这疑惑自己总算弄明白了。也不知道这女人长得什么样子。姬信想着,便拿起了妆台上的菱花铜镜打量了起来。(以后‘他’便是‘她’了。)
只见镜中女子年华二八,姿态窈窕,面若三春雪,远山含青是奴眉,唇似朱丹眸如潮,还有那三千青丝玉肩披,使得东邻子也羞见人,果然一个绝代佳人。
姬信将菱花镜放回妆台,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自己能活下来固然好,可是要自己以后顶着一个女人的身子活下去,还真是有些难度,想当年自己也是堂堂卫国天子,如今却要雌伏于此,怎么能甘心。视乎自己附身的女子还是章台出身,自己如今轻功已失去,要逃出这风月之地只怕很难。罢了,自己还是先忍耐些时日,寻找几乎逃出去再做打算吧。
“君华!君华!”发嗲的声音再次响起。
姬信刚回过神,便闻得一股刺鼻的脂粉气息,这让姬信不由的掩鼻。姬信抬眸,只见一个动作扭捏的中年女子自外进来。姬信打量了来人一番,便知道她的来历。自己如果猜得不多,这女人便是这副身体的的鸨母了。
“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今朝给老娘摆起架子了?”鸨母说着便在姬信脑袋上狠狠戳了一指,“老娘叫你还敢不来,是不是找打?”
姬信的威严秉性岂是换了身体就能改变,想当日普天之下那个人见了自己不是卑躬屈膝不敢说个不字,没想到这个鸨母竟然敢戳她脑门。姬信也不管后果,一只手抓住鸨母的手用力扭到背后,另一只手捏住了鸨母的脖子。
“君……君华你干什么”鸨母不防姬信有此一招,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在姬信的手里。
“将卖身契给我!”如今自己轻功尽失又身陷章台,即便逃出去也会被追回来,到那时下场会更惨,如果将卖身契毁了,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君华,你……你要是不放了……”鸨母岂是甘愿就范之人。
“少说废话!”姬信怒喝一声打断鸨母的话,捏鸨母脖颈的力道也加大了不少,“快让人去拿!”
“好我让人去”鸨母艰难的说着。鸨母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会被着丫头捏死的,还是先将她稳住,到时候再收拾她。
姬信闻言,在鸨母脖子上的力道放松了不少。鸨母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对门外喊道:“絮儿,去妈妈房里将柜子上的锦盒拿来。”
过了半响,只听门‘吱’的开了,絮儿手里捧着一个朱漆方盒进来。姬信知道盒子里面放着自己的卖身契,便一把将鸨母推开,将锦盒自絮儿手里夺过。当姬信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时,一股有些刺鼻的气味逸出,姬信只觉身上的力气像被人抽空似地,一下瘫软的倒在地上,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鸨母揉了揉被姬信捏疼的脖子,上前狠狠的揣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姬信,冷哼道:“死蹄子,和老娘斗嫩了点!”鸨母抬眼对絮儿命令道,“让人将她送到柴房去!”
“诺!”絮儿有些不忍的看看地上躺着的人儿,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