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崇政殿。
赵光义似乎心里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在殿内走来走去就和推磨一般。而伺候的李神福知道今日官家心情不好,知趣的也不做声低头侍立在门口。
赵光义瞟了李神福一眼,终于耐住性子坐回了书案旁边,顺手从案几的左上角取下一本表章扑在案几上翻看。
“此等之事也要朕亲力亲为?”赵光义越看越气,将那本表章直接扔到大殿门口。他再次站了起来,怒道,“李昉他这个门下平章事是不是不想当了!”
李神福俯下身子刚要将脚底下的表章捡起,却被人一脚踢到远处。
“不用捡了,”赵光义副手走了下来,余怒未消的说道,“你去李昉府中传召,飞蝗之事他自己看着办。”
“诺。”李神福闻言,刚欲趋步退了却被赵光义再次叫住。
“传周婉容、许王黄昏十分福宁殿来见朕。”
“诺。”
赵光义看李神福出去,有些叹了口气便躺在踏上闭目养伤。
凌春阁。
只见絮儿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花,似乎有什么心事似地,连针扎错了地方都浑然不知。而一旁的侍儿嘉荷被两个小孩子缠住,正和他们在一旁玩斗花草。
“嘉荷。”絮儿放下手中的活,忽然问道。
听到絮儿叫唤,嘉荷放下手上的草茎,连忙走到絮儿身旁,垂首问道:“婉容有何吩咐?”
“又无外人,本位只是随意问些事情罢了,何必拘礼。”絮儿脸上噙着笑。(注视:宋代,后宫中宫阶较高的后妃可以自称‘本位’而不是本宫。)
“女婢知晓。”
“嘉荷,我还要斗草……”一个三四岁得小男孩扯着嘉荷的衣裙。这男孩就是赵光义的九子赵元亿。
“姐姐……我也要……”另一个小女孩,抱着絮儿的腿,一脸渴望的看着嘉荷。小女孩是赵光义的七女赵妤姿。(注释:宋代,儿女可以将生母称为‘姐姐’。囧。)
“乖。”絮儿将小女儿抱起,在她的小粉鼻上轻轻的捏了下,笑着说道,“娘和嘉荷有事,让内侍送你和弟弟去六姐那里去玩耍,使得?”(六姐指的是寿昌公主赵妤霓。)
“嗯……使得。”小公主小嘴吃着指头,想了片刻后答应了。
将两个头疼的小家伙送走后,絮儿似乎松了口气。她坐在榻上看了嘉荷许久后言道:“今日官家让黄昏时分到福宁殿见驾,本位心中甚是不安。”絮儿抚着胸口抬眸看向嘉荷。嘉荷早就是她的心腹了,所以又些事情絮儿也不会避讳的。
“婉容想多了,如今圣眷正隆官家相招自是常事。”嘉荷笑着劝慰。
絮儿闻言,蹙眉沉思了片刻后,喃喃说道:“但愿如你所想。”
福宁殿。
赵光义慵懒的靠在榻上,一手搭着,一拿着本不知什么书看。似乎此时的赵光义心情要好了许多,不似白天那般阴沉了。原来刚才赵元侃前来见他时,送来本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棋谱。赵光义看的正入迷呢。却说赵光义素来嗜好围棋,即便心情再坏只要杀几盘也就雨过天晴了。
“官家,周婉容门外求见。”李神福垂首禀报。
“唔……”赵光义似乎研究棋谱入了迷,看都没有看李神福。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赵光义翻着页眼睛不离棋谱吩咐,“让她进来。”
“妾周氏……”絮儿进来刚要下拜,便被赵光义给叫住了。
“过来,为朕捏捏腿。”赵光义依旧眼睛不离开棋谱,向絮儿招手。
絮儿闻言缓步走到了赵光义的榻旁跪了下来,一双下手抚上了赵光义的腿,开始小心翼翼的为其按摩。絮儿心中疑惑,官家将自己专门找来不会只是给他捏腿吧。
“李神福,许王还没来吗?”赵光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谱,靠在榻上凝视着李神福。
“咳咳咳……元僖来迟,还望父亲大人赎罪!”赵元僖轻声咳嗽了几声,一入殿门便给了赵光义一个全礼。
赵光义不知儿子来了这一出,心里只是微微迟疑了下,笑着说道:“为父岂是度量狭窄之人,你身子不好还是起来坐下说话。”聪明的李神福从一旁搬了把椅子给赵元僖坐。
“哦,这不是周婉容嘛?”赵元僖做出一副刚才发现的样子。
絮儿刚要起身却被赵光义按住了,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乖乖为朕捏腿便是。”絮儿觉得,这声音里似乎还有些难以琢磨的意思。
絮儿给赵元僖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便继续为赵光义捏腿了。
“元僖,今日为父宣你前来是有一事相告。”赵光义说着,略有深意的看看赵元僖,“你辞去开封府尹一事,为父可以答应让元侃接替,不过……”
赵元僖也不是心思简单的人,听到父亲答应自己去职一事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因为他知道父亲肯定是有条件的。赵元僖猜的一点都没错,他父亲最后的那个‘不过’就说明了一切。
“元僖再三考虑觉得去职一事有失稳妥,我还是继续担任开封府尹一职,为父亲分忧……咳咳……”赵元僖轻声咳嗽了声后,截住了赵光义的话。赵元僖觉得如今还是不要让父亲将那后面的话说出来好。
“哈哈哈……”赵光义大笑了起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的这个儿子果然有心计,竟然能将自己的心思看破。
“咳咳咳……父亲何故发笑?”虽然说赵元僖知道父亲大笑是因为自己看破了他的心思而恼怒,但他却装出迷茫的样子。
“朕不想和你废话了,告诉朕,李君华那贱人身在何处?”赵光义的耐心如今已经没有了,鹰目圆凳,怒视着赵元僖。
赵光义为君十几年,竟然被同一女人接二连三的耍,这要传出去自己岂不是威信扫地。那女人自己宠她、纵容她,只是希望她能留在身边陪伴自己。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赵光义还是第一次对女人上心了。可是到头来那女人却这般不知趣,又耍心计逃了宫。赵光义发誓这回是死是活都要将那女人抓回来,好好折磨,不然难解心头直恨。
听到赵光义的如此肯定的话,赵元僖和絮儿心中都微微一怔,毕竟纸包不住火事情终是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