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气温比较低,可是再冷也没有顾西妍的心冷,她疯狂地奔跑着,漫无目的地跑着,记忆变成倒退的影像,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影像中有他,有她。五岁初见他,是个不爱笑的小老头;后来渐渐长大,他是个喜欢微笑的阳光男孩,对别人是淡漠疏离的微笑,对她是带着腼腆的微笑,他一直对她很好,她理所当然接受;十五岁那年他吻了她,他们交往了,他更加体贴入微,那年,他占有了她,那年,他为她心痛,为她摔伤;十七岁,她为他怀孕,因他流产,之后便是十年的分离,她不曾将他忘怀,她等过他;十年后重聚,他却带了个女人回家,他依然占有她,却结了婚。
顾西妍边跑边掉泪,哭着哭着,双腿一屈膝跪倒在地,再也无力起身,索性抱着双膝大哭起来。
祁辰宇在她身后停下脚步,心烦意乱。她这唱的又是哪出啊!“顾西妍!你闹够了没有?”
“你管我!你滚!我不要看到你!”她回头怒吼他,却不小心岔了气,剧烈咳嗽着。
祁辰宇还是体贴地蹲下,给她拍拍背部,顺顺气。顾西妍却扭动身体不让他碰。“你脏!不要碰我!”
“到底谁才脏!”强制压下的怨气和怒气浮出水面,他扳过她的身体,逼她直视自己,“顾西妍,你说谁脏?风尘女都没你开放!这十年来,哪个男人把你教得如此开放啊?”说到底这是他的心结。她的主动和热情带给他快感,可他一联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边也是那个样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心绞得疼。
顾西妍不答,反扑到他身上,嘴唇覆上他冰冷的薄唇,热烈地****,小手探进他的睡衣,轻柔地摸着。祁辰宇莫名其妙,却难拒温柔,被动反主动,热烈地回应她。顾西妍落着泪,解去身上的衬衫,祁辰宇连忙打住,为她拉好衬衫。
“你身体又开始烫了,只怕是昨夜着凉没完全恢复,吹到风又开始发烧了。有没有哪不舒服?我们去医院。”
“我怀孕了,是你的。”
“嗡”的一声在脑海中炸开,祁辰宇突然推开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顾西妍破碎不堪的心再次碎得彻底,她试探性问道:“既然你结婚了,那我把孩子打掉好不好?”
祁辰宇震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心痛得无法呼吸,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跌跌撞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红了眼眶。
有必要这么害怕么?顾西妍绝望了,满满的恨完全取代那仅有的一点点爱的位置。她起身逃跑,现在她能做的只是逃得远远的。而祁辰宇,想追却不敢追。
待他想通时,顾西妍已经跑掉了。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到哪里,似乎跑来跑去一直绕着郊区转,突然看见前方是别墅区,方忆起康烨就住这儿。大清早敲开康烨的家门,一看到他便投进他怀中大哭特哭。这世上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怕只有康烨可以哭诉了。
只是苦命了康烨和佘堔这对好友。
没过多久,祁辰宇便找上康烨家。康烨家离她的失踪地点不远,而她似乎很喜欢那个前夫,所以他判断她一定去找他了。
果不其然,顾西妍真的在。这让他又是一阵心酸和气愤。
“顾西妍!跟我回家!”
“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么?祁先生,您怎么不带狗来咬人了?小心我告你!”
“我的大舅子,您还欠我们三个拳头呢!”
康烨突然一拳打过去,祁辰宇不设防,竟被硬生生揍得嘴角流血,接着两人便你一拳我一脚扭打在地。佘堔为了替自己和顾西妍、康烨出气,自然加入战争,二人以人多略胜祁辰宇,而顾西妍,只是站在边上看着他挨揍,不吭声。
祁辰宇从来没有如此落魄过,身体的伤痛也没有心底的痛上一分,只是在心底不断祈求着顾西妍走开不要看,他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最后祁辰宇被关在别墅门外,他固执地等着,希望顾西妍能跟他回家,可是没有,一整天都锁在别墅里,连康烨和佘堔都不去上班了。
夜幕降临,祁辰宇带着身上的伤和心底的伤,以及对康烨更深的愤怒离开了别墅。
之后每天,祁辰宇都会晚出早归,一有时间就在家里等着顾西妍回去。第三天,顾西妍终于回家了。祁辰宇也终于才好过一点。他是那么怕失去她,不如就一辈子把她绑在身边吧!可是,这样可以吗?
他心里很矛盾。
顾西妍人回来了,魂却没回来,整个人死气沉沉,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再跟他闹,不爱出去走走,不爱说话,成天待在家里睡觉,到点了他叫她起床吃饭她便出来扒几口,完了又回屋待着去。
“小妍……”用过晚饭,祁辰宇叫住欲回房的顾西妍,“孩子……真的是我的么?”
顾西妍稍稍平静的心又开始抽痛,她冷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要不要等九个月后做DNA鉴定啊?”
祁辰宇又开始慌了,他很想有孩子,很想很想留下他和她的骨肉,可是……那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若是留下他,将来要受身体之痛苦的是孩子自己,那等于是害了无辜的孩子。祁辰宇转开头不看她,狠下心说道:“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给你和孩子名分,所以你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顾西妍想哭想闹,可是她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力气,已经彻底绝望的人没有太多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孩子。”
祁辰宇怔了一下,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既然你成家了,就请你不要老是往我家跑,我可没时间当人家的秘密恋人。”
“爸醒了我就走。”
留下这句话,他径自离开,留下顾西妍木讷地站在原地,心想他终究是玩腻她了,结了婚就跟别人抛弃她,离开这个家,甚至是带走顾氏的家产!几个月之后,顾爸爸情况明显有好转,医生说他的求生意识非常强烈,醒过来已经是很有可能的事。祁辰宇是高兴的,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件事,那就是他对顾西妍承诺过的,顾爸爸醒了他就离开。
顾西妍沉浸在父亲有可能清醒的兴奋中,但也没忘记一件事,那就是他差不多要带着老爸大半辈子的心血跑掉。她必须想个法子……
“我要去顾氏上班。”
祁辰宇没有反对,他也正想着怎么说服她去顾氏上班。毕竟就算爸爸醒了,大伤初愈,公司那么多事物不能全压在他身上,有顾西妍在身边帮忙他会走得放心点。
那时候正是台风暴雨的多发季节,一连一个月都是阴天,近几天气象台又发布消息说又有一个台风将扫过北溪。祁辰宇要顾西妍等天晴了再去上班,因为有一件事不想这个时候她来搅和。可是他越不想的事,顾西妍越要去做,当下决定第二天就去上班。祁辰宇拗不过她,想着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就让她去了。
顾西妍一上班便发现顾氏已经跟康氏打得火热,正确来说是康氏已经被顾氏打趴了。她找到祁辰宇理论,祁辰宇不打算瞒着她也不想多跟她说话,怕说多了心软了。
“刚来上班你还有许多不懂、不知道的事,那么就先从入门开始。我会安排我的秘书先带你去了解了解,现在我还要去开会,有事晚点再说。”等他把收购事宜弄妥当了再说那就晚了。祁辰宇大步流星跑掉,不顾顾西妍在身后气得要发飙。
顾西妍之后又在某位同事哪里发现了一份近期报纸,才知道康氏已经破产,康父几天内面容憔悴身体衰老,康母精神偶尔失常。她对康烨感到深深的愧疚,对祁辰宇则是恨得透彻心扉。
那天晚上台风光临北溪,带来强降雨和雷电。祁辰宇心心念着顾西妍,雷雨交加的晚上,那个怕雷的女人该是早早躲在被窝里不敢动弹吧!于是加快速度结束了收购康氏事宜便匆忙赶回家。
他绝对不会料到,顾西妍对他的怨恨终究化作战争真正爆发……
祁辰宇日记的最后,只剩一段独白……
在人生这个舞台上,你是我的女主角,我以为我会是你的男主角。可是你却以结束我的生命把我赶下你的舞台。如果说爱上你是一个错误,我却只是遗憾不能娶你,不能陪你走到人生的最后是我今生最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