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解除了她的尴尬。
“紫屿，是我。”
“杨医生？”最近她见过杨溢两次，除了去医院也去看过一场电影，风花雪月的文艺片，她闷得差点睡着。
“有空出来吃饭吗？”
“我正在吃。”
“那过会有空出来吗？随意逛逛，新汇路步行街的夜市还不错。”
紫屿好久不逛街了，她刚想答应，就看见雪夜闪烁的眼神，不停向她摇头。她只好拒绝：“今晚不行了，改天行吗？”
“那好吧。”
杨溢大概是太过空虚了，偶尔才会想到拿她来填补时间，被拒绝也没什么忤怒的感觉。她听不见他失望的声音，自己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崔最近没和你一块吃饭吗？”
“小崔？”杨溢很意外她还记得那个小护士，“有时候也一块吃饭，不过不经常。”
“那你今晚可以约她吧。”紫屿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多嘴起来，什么时候整天挤不出半句话的她变得这么八卦，主动去刺探人家的隐私。
杨溢笑起来：“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总约她做什么。”他似乎隔着电话能隐隐闻到一股子酸味。
紫屿突然脸红，说了声“对不起”就匆匆挂了电话。
雪夜一直盯着她看：“很想跟杨医生出去约会啊？”
“什么约会，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我记得以前你说他是医生，你是他的病人——而已。没多久，就变成朋友——而已了。”
紫屿被他逼问得狼狈起来，小声嘀咕：“那也不关你的事嘛。你干嘛一个劲摇头，不让我去？”
“因为我今晚好无聊啊，想找个人陪我看碟。”
紫屿崩溃。
当然了，她觉得他天天都很无聊，整一个宅男每天哪里也不去，好像除了客座讲师外他也没有别的工作。
“暑假你不回家吗？”
“有时候会回去。”
“你家在本市？”
“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除了讲师你不打算找别的工作？还是打算以后长期留在美院？”
雪夜从软枕里稍探起脑袋看着她，眼神好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工作呢？”
“哦对了，你是画家。”
“我还是个3D设计师。”
“你没骗我吧？”紫屿太意外。
“可是我不觉得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倒也是。对了，今天我听见有人叫你虞先生，上次去美食街那个店主的女儿叫你虞少，你姓虞？”
“是啊，虞美人的虞。”
“那你叫什么名字？”
雪夜把一整袋薯片朝她砸过去。“我叫老师。”
紫屿很委屈：“不愿意回答也不要敷衍我嘛。”
雪夜拧着眉：“那你明知故问，不是调戏我吗？”
“你叫雪夜？”
“是啊。”他又好气又好笑，抓起身边一个软枕继续扔她。
紫屿接过软枕垫在腰下，觉得这样坐在沙发里舒服多了。“我真的以为雪夜是明星的艺名啊，作家的笔名啊之类的。”
“不是。我妈说我是下着大暴雪的夜里出生，所以叫雪夜。她十几年没有见过那样的暴雪，那晚上我差点丢了小命。”
“这个姓很好听。”紫屿轻轻唱起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的嗓音宛如天籁，虽然没有多少唱歌技巧，依然让人心旷神怡。
碟片看到半夜，紫屿好长时间听不到雪夜说话，侧头看他，呼吸均匀，脸色红润，睡得很宁静。她替他盖上被子，关了电视，蹑手蹑脚自己下楼。
回到储藏室，因为过了惯常睡觉的钟点，居然滚来滚去睡不着了，直到天发亮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需要到设计公司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晚点了，紫屿连滚带爬穿衣服洗脸，早饭也不吃就去路边拦车。她几乎从不叫出租，但今天实在要迟到。
一辆车在路边停下，雪夜探出头来：“去哪里？”
“斯永设计公司。”
“上车。”
“你顺路吗？”
“我赋闲。”
紫屿不停看时间。
“赶时间啊？那你还不起早点。”
还怪她，紫屿想起昨天和他看的都是什么灾难片，世纪怪兽之类，搞得她神经过度兴奋睡不着。
“怎么，晚上睡不着想我吗？”
“雪夜老师。”她强调一下后两个字。
“好吧，我知道你是在想杨医生。”
紫屿投降。
还好没迟到，紫屿及时交了差，然后接了新的设计任务。这种临时的设计任务最大的好处就是只有时间限制，而不用天天往公司跑，适合她这种不会与人打交道的人。
雪夜说过会在公司门口等她，但设计总监唠唠叨叨跟她交代了半天，简直是在开圆桌会议，等交代完毕她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雪夜看着表道：“今天不能回去吃了，我看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吃吧。”
车经过市立医院时，紫屿想起杨溢就在里面工作。他曾经说想要认识雪夜，雪夜也说过想看看他是谁，结果她一直没有介绍他们认识。她刚想说话的时候，车已开过医院，她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这么晚杨溢早下班了。
车停在西餐厅门口，这么巧是杨溢带她来过的第一家西餐厅。记忆中雪夜从不带她来这种高档的地方，她也不太喜欢里面的环境。
但这次他进的就是这家西餐厅。
这种高档的氛围让紫屿拘谨，她低着头进去，还没坐稳就听见有人叫她：“紫屿，这么巧。”
她走在街上几乎从来不遇见熟人，因为即使是熟人也没几个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的，包括明莉她们。
抬起头来，看见杨溢的笑脸和他身边的两位美女，其中一位是小崔，另一位没见过。看样子都正被他的无边魅力折腾得七荦八素，正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倒没发现三人行争风吃醋的痕迹，杨中医向来擅长在美女之间周旋，太极推手应该学不错。
雪夜看看她，再看看杨溢，心知肚明，低声道：“果然是大帅哥。”
紫屿没回答，神情更拘谨了：“杨医生，真巧。”眼光扫到他们桌上的菜七七八八已经差不多了，估计这餐饭也进行到尾声了，之所以不散是因为两位美女还在继续她们的精神食粮，盯着杨溢的目光不肯移开。
杨溢很抱歉地对两位美女说：“小崔，小姚，对不起，那边有朋友，你们先坐一下，我过去招呼一声。”
小崔眼尖，朝紫屿瞟了一眼道：“什么朋友，不就是你的病人吗？”
杨溢笑笑：“也是朋友。”然后直接就坐过来。
小崔打量了紫屿好久，估计觉得她这样的学生不会有什么威慑力，然后回头对另一位美女嘀嘀咕咕中，两人的目光不时朝她飘过来。
“你好，我是杨溢。”杨溢的手伸到雪夜面前。
雪夜回握一下：“我叫雪夜。”
接着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说了几句，紫屿就发现他俩寒暄起来像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半点也不生疏。雪夜也就算了，他天生自来熟的个性，可是杨溢向来矜持稳重，话也不算多，居然表现得如此热情，看起来真的是粉丝遇到偶像，倍儿激动。
紫屿吃着沙拉喝着果汁，觉得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反正在他们之间也插不上什么话。杨溢对于油画的了解确实不少，紫屿在旁听着也觉得有些惊讶。
接着牛排上来，紫屿看看雪夜，再看看手里的刀叉，觉得无从下手，学着他拿刀切着，力用小了切不开，再加点力气，差点把盘子给切翻。
于是两个男人停下来一齐看着她，弄得她想举起盘子盖住脸。
雪夜忍不住笑：“原来你不会吃西餐，不早点告诉我。”
紫屿涨红了脸，如果可以她真想把牛排拍到他脸上，但她是楚紫屿，这种事只能随便想想，永远也不会做。
杨溢笑着端过她的盘子，轻轻切下一块，然后用叉送到她嘴边。虽然他看起来一向是细腻体贴的人，可是如此露骨的举动从来没有过，紫屿几乎被他震成白痴，傻呆呆地吃着牛排，心里想他今天好奇怪，不知道想做给谁看。
“那两个美女被你气走了。”雪夜提醒杨溢。
“我知道。”杨溢淡淡地笑，继续切牛排。
紫屿经提醒，发现小崔和另一位美女很生气地离开了餐厅，居然没和杨溢打招呼，走出去还隔着玻璃回头看着紫屿，目光不善。
“如果你的目的如此的话，你已经达到了。”雪夜边说边朝玻璃那边笑，引得某位愤怒的美女转移了视线，惊讶地看着他。
雪夜笑得更肆意，紫屿知道他不管怎么笑对于异性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果然那位美女愤怒神情像冰雪遇见阳光一样化开，多情的眼神抛了过来。
杨溢头也不抬地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做给她们看了吧。”
紫屿收了目光摇摇头，表示依然不明白：“她们都很出色，看起来也很喜欢你。”杨溢无可奈何地用牛排塞住她的嘴，他觉得她还是比较适合不说话。
雪夜笑：“她是个小傻瓜，你不用向她解释，她听不懂。”
紫屿涨红了脸，在桌底下轻轻踢了雪夜一脚。雪夜瞅着她发笑：“你本来就不懂事。”
杨溢道：“过于专注外表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不是可靠的交往对象。不管是小崔还是小姚都是这样的女孩，她们很美，也很爱美，可是她们遇见更美的就会转移注意力。试问有谁的外表可以持久？”
非说这么白，紫屿才有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看看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心说难怪他们都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