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雪夜开的慢,沿着这条直路,没多久就追上了。
渐渐地,紫屿觉得这条路熟悉起来,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车停在墓园旁边。
紫屿心里渐渐乱了起来,没错,肯定没错。杨溢的妈妈就葬在这座墓园。
香水百合,香奈儿5号……她脑子里一阵眩晕,走得很慢。
又是樱花落的季节,踩着柔软的樱花花瓣,她的步伐小心翼翼。
雪夜蹲在碑前,放下百合,怔怔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如果她活着会怎么样呢?看着他要结婚,会高兴吗?他苦笑一下,掏出手帕擦着照片上的灰尘。
“妈妈,我快结婚了,你高兴吗?也许你不会高兴的,因为你的两个儿子注定要有一个不会快乐,这场悲剧是注定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你不在了,也许反而不是坏事。你如果地下有知,请帮我忘记她,我只想忘记她而已,这个要求不算很过份吧?”
蹲了很久,他才站起身。腿有点发麻,他拍打着血液循环不畅通的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蓦然转过身去。
不远处,紫屿静静站着。
“你来干什么?”
紫屿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是杨溢的妈妈。”
“哦,我忘了她是你未来的婆婆。”他冷笑了一下。
他冷笑的样子刺得她半天说不出话。“你能解释一下,这束香水百合吗?”
“我送的。”
“我经常看见墓前有这样一束花,洒着香奈儿5号,没想到是你送的。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杨溢也算是我的朋友吧,他妈妈生前对我不错,我只是来祭拜一下,也要交代为什么?”
“是吗?只是这样?”紫屿怀疑地看着他。
他又冷笑一下:“不然你觉得是什么样?当然了,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也没关系,如果觉得我在说谎的话可以去问杨溢。”他转身离去。
“等等……雪夜。”
“还有什么想说的。”他不回头。
“你……有什么可以不对我说,但是请你对师雅坦白点。她担心你……”
“她叫你跟踪我?”他猛地转身,眼神凌厉,脸色铁青。
她骇得倒退了一步,这样的雪夜她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
他看见她惊惧的神情,突然心里一软,怎么也无法对她继续冷言冷语,声调低柔了下来:“我并不是刻意要瞒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什么事都说而已,就算我跟她快结婚了,也不至于事无巨细都向她汇报吧。难道你也跟她一样小题大做,怀疑我在外面会有什么女人?”
紫屿摇了摇头。其实他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又有什么重要?她的心早就碎成一片片了,就算他再多几个女人,也不过在她原来破碎的心上再多一刀而已,她早就惯了。但是他既然打算要和师雅结婚,就不能做对不起师雅的事。
“以后你有什么事多跟师雅说一句吧,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
“这件事你别告诉她。”
“哦。”她不解地点点头。
“你就说我送花给客户了。”
她继续惘然地点头。
“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杨溢好了,我想由他告诉你会好些。”
“我不想知道。”
“……”
“如果你不能说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那一刹,他想伸手握住她,想留下她,可是忍着心里的隐痛,终于没有动。已经错过的,就让她过去吧。
从他发现师雅躺在他床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没资格挽留她了。
……
事后紫屿照雪夜说的编了句谎言应付师雅。本来她并不会说谎,撒谎时的神情也很不安,但当时师雅也有点精神恍惚,就轻易相信了她。
“你怎么了?有心事似的。”
“又做了个B超,去妇产科查了一下,说我有点先兆流产,让我在家休息,最近不能上班去了。”
“是吗?什么叫先兆流产?”听起来很不好似的。
“应该就是流产的先兆吧,医生说好好休息应该没事,要在家安胎。”
“哦……可你不是打算要结婚吗?”
“别提了,雪夜他妈妈找人算命排日子呢,算了几次说今年没有好日子,说要等明年。反正我现在这样子也不能结婚,要等胎儿稳定了。”
“明年……那时候你肚子不是很大了?”紫屿有些疑惑,虽然这年代仍然不少人相信这些排算日子的说法,可雪夜的妈妈看上去不像这么迷信的人。
不过讲究点吉利也不是坏事吧。
“都快生了。挺着大肚子让我穿婚纱,也太难看了,所以我打算还是生下孩子再结婚算了。”
“啊?”
“我已经决定了,他妈妈喜欢等就让她等好了,反正我也不急。”
紫屿不知道说什么好。
……
师雅从那天开始不上班,每天闷在家里,几乎要闷出病来,于是三天两头没事打电话骚扰雪夜,经常让他上半天的班就赶到家里去陪她。
吴冕把紫屿叫到办公室里,边摔文件边发牢骚:“又跑了!楚紫屿,我早说过你那个花瓶不是好东西,狐狸精投的胎。”
紫屿为了师雅没少受气,只能默默听他发火。
“楚紫屿,你给我打电话叫虞雪夜滚回来,下午要和客户见面。”
“你去不行吗?”
“我能代表斯永吗?要是能的话让他把公司送给我算了。”
“可是电话……”
“当然是你打。”
“你打不行吗,我把号码抄给你。”
“我打有屁用,他不听我的。”
紫屿委屈地拿起电话,小声说:“我打也未必有用。”
吴冕瞟了她一眼,心想她是真的白痴还是就这么笨。
搁了电话,她轻声说:“他说他记得,过会就回来。”
吴冕哼了一声:“就知道这小子只听你的。”
紫屿皱眉看着他。
……
师雅的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随之变坏,医生说要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当心产前抑郁。
紫屿做了一桌子菜,可是师雅吃了两口就苦瓜脸,放下筷子。
“怎么了?这不是你最近喜欢的吗?”
师雅闷闷不乐:“我现在不想吃了,我想吃烧烤。对了明天我们出去烧烤,去彤泽山。”
“你这样子不能爬山的。”
“那就去郊外,反正我明天想出去吃烧烤。你明天不是休息吗?一块去。”
“我不去。”
“一块嘛,叫上杨溢。”
“他很忙,我也不想……”
师雅板起脸,撅起嘴。
“好吧,我去。”紫屿投降。
明知道雪夜会来,紫屿根本就不想参与。好端端变成他们之间的灯泡,感觉真是不好。
烧烤炉上滋滋地响着,烤肉上的油一滴滴落在火红的炉子上,紫屿托着腮翻动着串烧烤的竹签,无精打采。师雅却在一边兴高采烈,心情格外好。
“那个那个,我喜欢吃翅尖,香肠……还有……”
紫屿突然想起来,以前她也是这么夹在师雅和峻男之间,听着师雅对峻男撒娇,一会吃这一会吃那,然后峻男总是拿着竹签送到师雅嘴边,看得她一阵郁闷。
一样的情景,只不过男主角已经换了人而已。
“紫屿,焦了!”师雅惊叫。
紫屿手忙脚乱把烤焦的串烧扔掉,又重拿了几串放上去。忙了半天,她还是什么也没吃到。
“这个给你,还是我来吧。”雪夜递给她一串骨肉相连。他居然还记得她喜欢吃这个,那时候去大排档,他买的几乎都是她喜欢的。
紫屿侧过脸去,强忍着快落下的泪水。
雪夜转动着烧烤,师雅笑容甜腻,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两人有说有笑。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
雪夜停顿一下:“随便,你哪天身体好些我带你去。”
“我一直都很好。说起来很奇怪,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你父母,他们对我不好奇吗?”
“为什么要好奇?是我要结婚,又不是他们。”
“可是哪有父母对儿子的结婚对象没有好奇心的。”
雪夜笑笑:“我爸妈对我比较放纵,从小到大我的独立性就很强,不太听话,所以我做主的事他们也无法改变,久之就只能随我去了。”
“很奇怪啊,我觉得一般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对孩子管教都很严,你爸妈为什么不一样?”
“我的性格本来就很散漫啊,小时候他们也管过我,不过管教不灵,我会想方设法跟他们作对。例如一直上到高中我身边都会跟着四个保镖,远远站在教室外,班里的同学连接近我一点都不敢,所以我很讨厌他们,经常就找机会甩掉他们撬课。”
“啊,我想起来了,你说你经常撬课原来是真的。”
“是啊,我撬课玩街机,你想不到吧。”
师雅笑得一口水喷出来:“你也太离谱了,你家买不起游戏机吗?”
“家里的有什么意思,人多的地方才会有感觉嘛。”
“说说看你怎么甩掉那些保镖的?”
“唔……有时候说上厕所,然后爬窗逃掉。有时候说肚子痛,从医院溜掉。还有一次看见警察,说他们是绑匪,要绑架我……警察把他们扣留了几小时,才知道我撒谎。”
师雅笑得捂着肚子叫:“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你小时候怎么会这么顽皮,难怪你爸妈都拿你没办法,万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出来跟你一样会撒谎可怎么办?”
“那就打他臀,打到听话为止。”
“不许,我生的孩子谁也不能打。”
“那打孩子的妈妈好了。”
“你舍得吗?”师雅仰着脸看他,眼波荡漾,笑容明媚。
雪夜笑着,眼神有点恍惚。
紫屿的手机响起,她趁机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免得再看着他们俩打情骂俏心里难受。
“紫屿,我是峻男。”
久违的声音,乍一听紫屿觉得有点陌生,半天才回过神来:“啊……是你呀,怎么会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