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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沧浪

受辛恩准伯邑考前往羑里探望姬昌的旨意传到馆驿。伯邑考一颗心沉郁已久,如同干涸已开裂的土地一般,听到这个旨意像是一股清泉流入心间,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喜悦。

伯邑考和墨羽打点好行装,一起到丞相府辞行。商容比干也为他们感到高兴,还让人准备了一些过冬的衣装和食物,还有一些书籍,让他们一起带往羑里!同时又到了采药的时节,商容希望青君能与他们同行一起前往羑里。往常去那里,商容总要派很多人跟随保护的。但这一次不同,没有比跟着伯邑考墨羽更安全的了。伯邑考自然欣然同意!

伯邑考墨羽辞别了商容等人,拉着他们赠予的东西,带着青君和她的婢女蕊儿一起出了朝歌城。

一出朝歌,两人都不禁大呼出一口气,感觉憋闷在心头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轻松之感!朝歌城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现在终于可以从这样一个地方出来了,仅此一点就可喜可贺。

出了朝歌,众人开始向羑里缓缓行进。羑里离朝歌并不远,过了界牌关,只有几天的路程。一路上伯邑考心情极好,好像平日看着十分寒冷酷烈的雪景,此时看着也美了。颜武等人也十分喜悦,独墨羽心中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是他出了朝歌之后才意识到的。从西岐的朝歌的一路之上屡遭危险,一件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如在眼前!直到回到了朝歌才恢复了暂时的安全,这或得益于商容比干等人的保护和天子的威严,妲己也才不敢胡作非为!可现在又离开朝歌了,她会不会故计重施阴谋毒害呢?尤其是想到在宫里是,是妲己出言求情让他们来羑里探望,这让他更觉放心不下。

但这些都是墨羽心中所想,他并未宣之于口,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影响所有人的难得的好心情!

过了界牌关,离羑里城已经越来越近了。伯邑考墨羽两个人又是喜悦,又是激动,仿佛影影绰绰的羑里城的城墙就在前面了。青君蕊儿看着这两个人的神色,不禁又感动,又觉有些好笑。

终至羑里城城前了,远远已能望见羑里城的城门。现在已经是下午,夕阳西斜,处在一座高山间的羑里城像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一样。伯邑考看着就在前方的羑里城,想起数年来对父亲的日日担忧思念,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双目竟已微有润湿之感,颜武与众卫士也都喜形于色。众人正走着,却不想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

“站住!”

这声音显得极为傲慢,语气虽轻,好似毫不在意,却是命令的口气!

众人都是一惊,可竟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的,颜武和几个卫士竟已不自觉的要拔出剑!环顾之下,一行人这才发现在旁边一个大松树上,两个分叉的树枝上正躺着一人。由于背对着下面的众人,是以看不到面目。只看到他穿着一件灰白的宽袖大袍,手怀着像是抱着一把剑,由于被身体挡着只看到露出的半个剑柄。此刻他躺在那树上,一只腿放在另一只腿的上面,脚尖还不住的抖动,显得极是悠闲。由于积雪尚未融尽,松枝上也压着一些雪,白花花的,他穿的又是白袍,众人经过这里竟谁也没看到他!

伯邑考墨羽颜武等人一看到这情状,顿时面面相觑。而青君蕊儿却偷偷的对望了一眼,强忍着笑意!

这时,那树上的人又缓缓地道:“你们,都是什么人啊?这羑里城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可以进的啊?”语气极轻,像快睡着了一样,浑不把下面站着的一干人当一回事!

几人一看这人这模样,竟惊得面面相觑,颜武已忍不住怒火冲他喊道:“你是谁,管得了我们吗?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树上这人听到颜武这话竟是嘿嘿一笑,又道:“鬼鬼祟祟?如今我在上你们在下,四面八方全都看得到我,正是正大光明之处,何来鬼鬼祟祟之说?再说了,在这里我是主,你们是客,恐怕还轮不到你们这样置问我吧?”

颜武一听又怒,待又要说,却见墨羽突然一挥手拦住了他。颜武恨恨的只得强忍住。墨羽朝上颇为恭敬地道:“兄台,这里就是羑里城吗?我等千里迢迢而来探望亲人,别无他意,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墨羽声音沉稳浑厚,树上那人听到竟是微微一惊,但依然强作镇定。听到墨羽的话,那人又是一笑,好似极其不可思议,道:“探亲?这羑里城山原荒村,会有你们这么多达官贵人的亲戚吗?”说完,突然双手伸出打了个哈欠,好像刚睡醒似的,拖着声音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聒噪,羑里城太小,盛不下你们这么多达官显贵,你们还是请回吧!”

他话十分随意,却听得底下的人都是一怔!颜武忍不住,冲着他大声怒道:“你叫我们回去我们就回去吗?你算什么?”

那人又冷笑两声,道:“我?我也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是我做主!告诉你们,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颜武一见待又要说,却又被墨羽拦下。墨羽心中略一思索,笑着朗声道:“天大地大,羑里城天造地设,却哪里来了一个主人?我们不远万里而来,难道就凭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原路返回吗?要拦我们,你总该有些真本事才行吧!”

墨羽刚说完,却听一声锐利的破空之声,一支利剑从树上射下,正扎在路中央。伯邑考等人都吓了一跳,颜武赶忙伸出手将伯邑考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树上之人。

这时,那人已只抱着一个空剑鞘,冷冷的又道:“我也不跟你们费口舌,敢过此剑者,死!”

他话音十分随意,最后说到“死”字时,却是斩钉截铁,好似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听得众人无不心惊。

伯邑考怔怔的说不出话,又看向墨羽。墨羽却毫不着慌,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地上那剑的跟前。他细打量这剑,这剑也有近三尺长,通体黝黑宝光流动。墨羽曾畅游天下,广识天下宝剑,他一看这剑的样式立时认了出来。

他冷笑了两声,道:“好一把龙渊宝剑,就是不知道他的主人,有没有资格佩带他!”说着,伸出紫电剑的剑鞘伸到龙渊剑的剑格处猛得往上一挑,龙渊剑挟着一股劲风,陡然间又飞了上去。

那人在树上本毫未在意,却听风声飒然一股极寒之气疾射过来。他顿时全身一震,但应变也是极速,竟伸手接住了那剑。可这飞来的剑力道终究太大,他猛然接住却觉难以抵挡,顿时身下失去平衡,从树上翻了下来,又落到下面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他忙收住力道,稳住了脚!他惊愕的看着墨羽,竟是一脸惊恐之色。这时众人才看清他面目,这人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阔脸双目如漆,一脸英气倒是极为俊朗。这人吃惊的看着墨羽,几乎咬着牙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墨羽微微一笑,负手而立仰头望着他道:“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话吧!”

这人倒抽一口气,向下向这一大队人马微一扫视,又看向墨羽,这时突然察觉今日怕是遇到强敌了。他心中微一思索,突然纵身往下一跃,落到了地上。颜武和众卫士一见他下来,顿时全都拔出了剑涌上去警惕的看着他。

这人在地上站稳,不理颜武等人,只是看向墨羽,机敏的眼睛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翻,他猛然将剑提起,指向墨羽道:“你们要从这里经过也可以,只要胜过我这把剑即可!”他冷酷的目光看着墨羽,脸上僵硬的像块石头。

墨羽情知是出了什么误会,但此时看这人模样,却不愿说破,淡淡地道:“好,那就请阁下赐教几招吧!”说着,已伸手缓缓将剑拔出!

紫电出鞘,顿时寒光四射。那人看着这幽幽的紫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再看墨羽的目光,淡然幽深还略带着一丝笑意,神态稳健如山,顿时全身一震,立时明白今日是遇到了非同一般的强敌!

但他也毫不惧怕,他剑指墨羽,突然身体旋转如旋风一般猛攻过去,墨羽见之攻势如此凌厉也不禁一惊,立时挥出紫电以气运剑化解对方剑力!两人随即大战在一起,在地面上和树梢间翻滚如龙,伯邑考颜武等人见之无不心惊,没想到这不知从哪里来的愣头青竟有如此技艺!

这青年剑客剑招大开大阖,墨羽见之也不禁惊叹。他有意引他将其招术尽数使出,是以自己的剑招也极尽变化,不断在两旁树木中游走,迫使他使出不同的应变之招。而这青年剑客与墨羽一交手便知遇上强敌,是以手下毫不容情,全力进攻,初时尚觉与墨羽尚能平分秋色,但数十招过后却渐渐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进攻,招式极尽变化,墨羽皆是一般的安然处之,既不凌于上风以势压之,也无丝毫败落勉强之象,才暗暗心惊原来对方一直有意相让,实则武学造诣怕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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