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酒?”韩祈傲喃喃的重复着着两个字,觉得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是药酒。”丁公公还在一旁兴高采烈的解释:“听皇子妃说是用蛇胆、蛤蚧跟十几种药材混合炮制的,专门治疗皇上的腿疼。对了,奴才还听说,六皇子妃还给皇后炮制了一种什么葡萄酒,说如果常喝这种酒还可以青春永驻?”
“是哦,她倒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起那次的葡萄酒,那种怪怪却香甜的味道恐怕会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吧?
“怎么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呢?”丁公公再听到韩祈傲这样评价菱月的时候有些好笑,又道:“六皇子不知道皇上有多称赞这药酒呢,皇上跟皇后不止一次的夸赞六皇子妃。前几日,皇后还念叨六皇子妃老久都不来皇宫看她了呢。”
“哦,她这几天身体不大好,前些日子又淋了些雨,所以一直就没有再出门。”韩祈傲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话来圆场,心里却对菱月更加多了一丝内疚。
“身体不好?”丁公公楞了一下,又观察了韩祈傲的脸色,便道:“六皇子,要不要奴才禀告皇上一声,让太医院去给皇子妃诊治一下呀?”
“唔,不用了。”韩祈傲一口回绝,又道:“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了丁公公,你回去侍候父皇吧。”
“是,奴才告退。”丁公公恭敬的弯了弯腰,又用充满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韩祈傲,这才迈着碎步子退了回去。
留下韩祈傲一个人重重的叹起了气,他知道自己这次伤的菱月太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一个承诺,他便一定要牺牲很多,也许是幸福,也许是生命,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却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菱月,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原本,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完成他的目标,然而此时他却只是希望可以好好保护那个自己爱了的人。
冯菱月呀冯菱月,你我两人还会不会等到能够一起浪迹天涯、携手白发的日子?
菱月气赳赳的回到皇子府的时候,正碰到韩祈傲一个人站在亭子里喝着茶。阴冷的天气中,他的表情越发的冷默,连手中的那杯茶水都似乎已经被冻住,没有了热气。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在此站了三个时辰了。风寒露重,他只着了单薄的外衣,却丝毫未感到有一丝冷意。或者说,是因为他周身都已经充满的寒意,冷的彻骨。每次想到她泪眼朦胧,因他的误解而伤心的时候,他的心便有种无法呼吸的痛楚。
更加心痛的也许还不是自己无缘无故对她的责骂,而是当他终于知道自己错怪了菱月却还是没有办法的要假装狠心的对待她的时候,那样的滋味,痛彻心扉。
是的,他知道自己错怪了菱月。因为今天,他那么凑巧的在花园里碰到了那个经常来给菱月送蛇的中年男子。所以,一切已经真相大明。
可这真相,是来的太迟了,还是太早了呢?
看到菱月时,他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喜悦,但也只是一瞬间。甚至,连菱月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丝喜悦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股冷漠,带着莫名的疏离。
“给皇子请安。”缃儿浅浅的福了福身,顺便偷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菱月。
“嗯。”韩祈傲淡淡的回应着,眼睛艰难的从菱月苍白的脸上移开。侧了侧头后吩咐身旁的小广:“小广,本皇子不是让你去请如玉的么?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嗯?”小广楞了一楞,却没有动,只是纳闷的想:皇子在亭子里已经站了一下午了,什么时候让我去请如玉姑娘的?真不知是他忘了,还是主子忘了。
“怎么?本皇子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么?去请如玉姑娘啊。”一记炸雷在四个人中响起,韩祈傲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广,从来都没有过的暴怒。
“是是,奴才这就去请。”小广吓的哆哆嗦嗦的跑下了亭子,往如玉的住处而去。
菱月抬头看一眼亭中的韩祈傲,低沉的声音道:“都这么晚了,天这么冷,如玉伤刚好,你让她又受了风寒怎么办?你对我有怨气,却又何苦糟践别人?”
韩祈傲扭过头来看她,道:“皇子妃是在关心如玉,还是因为你良心上过不去想要补偿?可是,你觉得还有用吗?杀了人,再说愿意补偿,你以为还重要么?”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菱月高昂着美丽的头,道:“我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韩祈傲,你没有权利管我。你要知道,我站在这里受你气的日子不会太多,你也不用太得意。”
不给他回嘴反驳的机会,在他愣神的那一刻,她已经决然的转身奔回来自己的房间。不能再多待一秒不是吗?怕自己又忍不住因为他对自己的冷酷而伤心流泪,她不想再为他留泪,一滴也不!
眼睛不经意的瞟向孤零零挂在墙上的那副《梨花落》,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幅画了?她记得当时这幅画拿回府的时候就被韩祈傲给借了过去,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她都不记得了。也从来没有注意到画中静立在梨花树下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寂寞的神色。
“梨花落,愁断肠。”她轻轻的念着画纸上的这几个字。她从来没有见过梨花飘零的样子,所以也不知道子谦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又怎么样,现在不是连子谦都要离她而去了,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要抛弃她了呢?
窗外,风吹花草摇曳,偶尔有几只飞鸟从面前掠过。夜幕降临,没有月光,这样的时刻,总是显得过于悲凉,适合一个人静静的哀伤。
子谦静静的站在河边的柳树下,目光沉炬,眉睫里缩满了心事。微风轻拂过河面,吹皱了一池碧水,也吹皱了他此时的心。
身后,巫天轻轻的从远处走了过来,灰色的道袍包裹着清瘦的身体,脸色的表情也异常的淡漠。只是在看到子谦落寞的背影时,他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叹了口气。
听到身后的叹息声,子谦并没有回头,仿佛早就已经深知巫天的会来,开口喃喃的问候:“巫天师兄,你来了。”
“子谦,你在这里是要等我么?”巫天慢走几步上前,与子谦平行站立,只是他并未看他,而是将一双明目投向了他所探望的方向。
“是的,巫天师兄。”子谦轻轻的回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会来。”
巫天面带惯有的笑容,扭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你不是巫师,没有我们能够洞察别人心里的本事,不是么?”
子谦的眼睛一直眺望着远方,轻轻的开口道:“因为这个地方很像家乡的蓝水湖,一样的碧波荡漾,夏天的时候荷花满池,冬天的时候寂静如斯,很美,很美。”
“你在想家么子谦?这么久了,也许家乡已经便了样子。”巫天的眼睛随着子谦的视线落在湖河面上,暗夜里河面上的风吹而起的波澜星星点点,煞是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