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祈傲没有吱声,因为想到这些他的心里也痛,为了她的难过而心痛。可是,这些话,他不准备跟自己的父皇明说。有些秘密在还不能够确定能不能公开之前,最好还是能够守住。
“慎儿那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看过他?”皇上又道:“毕竟是丧妻之痛,不论他们两个人的感觉如何,慎儿应该都会难过。
“还没有去过。儿臣一直忙着婚事,还没有空出时间来。”韩祈傲看一眼父皇,有些犹豫的道:“父皇,二皇嫂去世,儿臣这边却大摆筵席,不知道二皇兄有没有说什么?”
皇上深受摘下一个花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道:“他倒是来找过朕,却没有提过这件事情,朕也当他没有发对。更何况,文月横死,菱月流产,用你的婚事来冲冲喜,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谢父皇成全。”韩祈傲躬身道谢,可脸上的表情却阴郁着不见欢颜。
皇上回过身来,凝视着韩祈傲,语重心长的道:“傲儿啊,你可是朕心中最得意的一个儿子了,你的学识、你的计谋,都让朕引以为傲。朕如今老了,已经感到了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朕只是希望将来传位之际,不会出现血雨腥风、骨肉相残的场面。”
“怎么会呢父皇。”韩祈傲笑道:“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就要好,尤其儿臣与四皇兄。呃,对了,说到四皇兄。父皇,儿臣觉得四皇兄被关的时日也不短,况且四皇兄的母亲也去世多时,父皇也应该将四皇兄放出来了吧?”
“嗯?”皇上明显的紧张了起来,看一眼韩祈傲平静的脸,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为你四皇兄求情了呢?”
“儿臣只是觉得四皇兄受的苦也够了。”韩祈傲依旧淡定的回道:“我们兄弟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大皇兄不问世事,三皇兄领兵打仗,而二皇兄却自小与我不亲。如今能够跟儿臣一起促膝长谈的大概也只有四皇兄了,却早早的被禁锢在宫中,实属遗憾。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够早日解除对四皇兄的禁锢,还四皇兄的自由。”
皇上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傲儿,你大皇兄与三皇兄对权势不怎么看重。而你的二皇兄资质略浅,不是摆权弄试之人。只有你的四皇兄,聪明伶俐与你不分上下,若是他还了自由,只怕会对你有所不利呀。”
“父皇怎会这样想?”韩祈傲一副甚为不解的样子,道:“自古以来,权力场上都是六亲不认,有时甚至会骨肉相残。儿臣虽从未见识,却早已耳闻。说实话,儿臣对此早就深恶痛绝。只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说句不怕父皇笑话的事,儿臣倒觉得,若有一日,能够抛弃荣华富贵,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浪迹天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皇上的脸上莫名其妙的展开和蔼的笑容,道:“傲儿,你是个懂得珍惜亲情的孩子。父皇没有看错你,放心吧,总有一日,你的四皇兄会出来与你一起促膝长谈的。”
“儿臣期盼能够有那么一天。”韩祈傲淡淡的回道。
“傲儿。”皇上似乎又有些愧疚的拍了拍韩祈傲的肩膀道:“有时候,你要想要保护一个人,就势必会要伤害另一个人。虽然,这两个人有时候有也许对你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可是,人总是不能做到两全其美。这些事,朕希望,你能懂得。”
韩祈傲点头表示理解,道:“父皇,儿臣明白。父皇放心,儿臣绝对不会辜负父皇一片苦心的。”
“好。”皇上笑笑,带着稍许的无奈,道:“你去忙吧,朕忽然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儿臣告退。”韩祈傲应着,回身的时候,却又忍不住的瞟了皇上一眼,那一眼里却多了许多复杂的神色。
他不明白父皇是怎么知道在山洞里发生的事,自己明明没有跟他细说过这些。难道是左勤将军?可左勤将军忠肝义胆,又一直对自己与他的知遇之恩身怀感激,不像是做那件事情的人。小广更不可能,他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他要做什么他这个做主子不会不知道。更何况,小广天天跟在自己身边,连一刻都不肯离开,绝对不可能会是他。可那又会是谁呢?至于左勤的手下,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不可能有接触皇上的能力。难道,是父皇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可父皇一直对自己信任有加,还将那么重要的诏书交与自己保管。他突然停下脚步,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心道:或许,就是那封诏书的原因吧?所以,父皇连自己都信不过了。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便是权利的魔力么?兄与弟,父与子,都抛弃了骨肉亲情,站在风头浪尖之上。
轻轻的叹口气,抬头看天,阳光正浓,浓的化不开。
皇后站在张灯结彩的六皇子府门前时,已经是一天中的下午。阳光有些刺眼的在门口贴着的红色喜字中反射出来,让她不禁用手遮了遮眼睛,有些不悦的道:“这个傲儿,不过就是纳个侧妃而已,何须这么隆重呢?还把喜字贴的到处都是?都撤了,撤了。”
“娘娘。”皇后的贴身宫女凑近她,小声的道:“这毕竟是皇子纳侧妃,总不能连个喜字都不贴吧?要是让外人看到了,总是不好看的。”
“贴什么喜字?”皇后眼睛一瞪,道:“不过就是纳个侧妃。更何况,二皇妃刚刚去世,皇子肯让他在此刻成婚就不错了,还那么张扬做什么?撤了!”
“是。”身后的几个太监听的皇后如此发话,也不敢怠慢,便赶忙的上前将那些喜字和红灯笼都给撤了下来。刚刚还红光耀眼的皇子府,瞬间便黯淡了不少。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从门里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侍卫,见到是皇后大驾光临,赶忙的跪身伏拜,道:“奴才马上去请皇子殿下来接驾。”
“不必了。”皇后淡淡的挥手拒绝,道:“他若忙就让他忙去好了,本宫来此也不是为了来看他的。你带本宫去见皇子妃。”
“是。”侍卫应着,起身到前面去带路。
菱月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墙上的那副《梨花图》发愣,一张俏脸上秀眉微皱,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爽朗活泼的感觉。明日就是韩祈傲与如玉的大婚之日,屋外的人都在为这场婚宴而忙忙碌碌,屋内的人却在长吁短叹。
她不明白自己此时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孩子没了,她当初留下来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而且现在,韩祈傲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娶如玉为侧妃,已经将她最后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也打消了。
她想,她是到了应该离去的时候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人和事。可是,司马田死了,她又该怎么回去呢?
为什么?一切都变得那么难选择?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高呼,惊了屋内的菱月。
她慌忙的站起身,用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准备起身迎驾。
门却已经在她刚站起身的时候被打开了,一身雍容的皇后急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抓住正要行礼的菱月的手,道:“菱月,快不要多礼了。你怎么样了?本宫听说你受了伤,真的是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