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归宁
按照习俗，新婚夫妻在成亲的第三日要携礼前往女方家里省亲，女方家人此时亦须准备宴客。吃完了这顿酒席，谢过媒人，迎亲礼才算全部结束。
三姨娘自知他们母子三个有把柄在崇安手里，此事哪敢拿乔，对待崇安简直比亲儿子还亲，又是布菜又是夸奖，反倒让人瞧着奇怪。九姑娘看不下去掐了她一下，三姨娘才渐渐收敛起来，只是嘴上还不停地念叨：“姑爷真是一表人才，和咱们十二姑娘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
说完又去拉江月的手，硬是套了个玉镯子上去：“不过咱们家十二姑娘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也就配安贝勒才不算辱没了去。”
江月心中发寒，三姨娘这也太过了些，前不久还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眼下这是做什么？如今九姑娘也利用完了，倒不如一举揭发他们，省得搁在家里闹心！
她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笑吟吟地道了声谢，便见三姨娘笑得一抽一抽的，香粉簌簌地往下掉。“难得回来一次，不如今晚就在府里住下吧？”
江月夫妻还未置可否，孟氏已经攒了眉心斥道：“胡闹，归宁的闺女有几个在家过夜的？若是日落前不赶回婆家，将来就很难生儿子。”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孟氏很信这些老人传下来的说法。
本来扳倒了二姨娘，三姨娘还想趁机捡漏过一把管家的瘾，没想到孟氏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怎么说也不肯让她插手账房，直把三姨娘气得翻白眼。这时候见孟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自己，忍不住就冷哼一声，道：“我也是心里挂挂着十二姑娘，才会留她在家住。再说了，我那时候回门子也没顾那么多讲究，还不是照样生了五少爷？倒是嫡福晋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啊？”
孟氏脸色微哂，随即便沉声反驳：“三姨娘不过是个妾室罢了，自然不必守这些规矩。何况我听说当年你回门的时候，老爷根本就没跟着你去！”
三姨娘还要言语，却听江月“咔”的一声搁下了筷子，对着孟氏脆声道：“多谢大额娘提醒，我们本来就打算在日落前回去的。公婆都病着，晨昏定省一次也不能落下。”说罢莞尔一笑：“待会儿用完膳，江月去您房里说话可好？”
孟氏脸色稍霁，也放下了筷子，漱了口擦擦手，两人便相携着去了孟氏的院子。
才走出正厅，孟氏便拉过江月，低低地叹息一声：“十二姑娘瘦了。”
这回江月倒是没抽出手，只是淡淡地笑：“才嫁出去几日，哪里会看出胖瘦来。”
孟氏知她生性刚强，不会轻易示弱于人，便摇了摇头：“唉，给人家做继室，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其中苦楚？好在十二姑娘家世好，不像我当年无依无靠的。”
江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以前是我不懂事，总和您计较。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不过是立场不同，所以看法不一样罢了。”
孟氏闻言猛地顿住脚步，眼中竟是有泪花闪烁：“十二姑娘真是长大了……”
江月心中一突，没想到孟氏竟然这样真诚，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抿了抿唇，看似云淡风轻地转开话题：“前日去宫中请安，我和姑姑提了七姑娘和玲儿的事。大额娘放心，玲儿必会得偿所愿。”
她和孟玲儿的关系说不上交心但也算不上坏，如今帮她一把，不过是为了卖给孟氏一个人情罢了。
孟氏果然十分开心地谢过了，不过这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说起来九姑娘也到了选秀的年纪，咱们家几个姑娘除了你就数她容貌最出挑，一旦被选进宫里去……”
江月倒是忘了提她。九姑娘的事一直拖着，的确是该有个了断了。只是崇安调查来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孟氏呢？虽说孟氏现在看起来慈和无害，可是一旦突然变脸……她现在应付康亲王府都应付不过来，家里的事实在是不想再掺和了。
她凝眸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去跟崇安商量商量再说。孟氏见她不说话，就自己嘀咕起来：“她长得好，八成是不会撂牌子的，也不知能嫁哪去……”
江月急着回去和崇安商量，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谁知道呢，但总不至于进宫去做娘娘的。宫里已经有了一个乌雅氏德妃，一时半会儿，宫里怕是不缺乌雅家的人。”她含笑拍了拍孟氏的手，便告辞回屋，留下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放下心来的孟氏。
她回了屋子，发现崇安还没回来，还以为他又赶去办差了，面上就有几分不悦。刚要让霁敏去打听，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清醇的酒香传来，弄得她有些晕眩。她伸手轻轻捶了他的手臂一下，压低了声音笑道：“还有人在呢。”
崇安将头埋进她的柔美的脖颈之间，单手解开领口，向精致的锁骨吻去。江月吓了一跳，寻思着先叫丫头下去再亲啊，谁知抬头一看，房里还哪有那两个丫头的影子了。又无奈又好笑，最终只得无奈地抚摸着崇安的脸，忍着胸前的酥麻不吭声。
看来是喝多了。江月怕他玩过了，伸手就要推他，崇安却是主动停了下来，在一边的红木圆凳上坐下，眯着眼睛看她：“不想多留一晚？也不是非得赶回去请安的，额娘她又不会怪你。”
江月被他吻得脸红，胸前还是忍不住微微起伏，声音娇媚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一样：“不是……归宁的时候，夫妻必须分房睡……”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根本就听不清了。崇安却是一点就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似笑非笑地调笑：“原来是想和我一起睡？”
“不是……”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慵懒的无赖样，一时之间所有的霸气尖锐全都没了，只能红着脸小声反驳。
崇安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手指下滑探向她的唇，竟然将食指抵了进去，模仿着男女交合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抽动着。他的手刚刚洗过，上面还有淡淡的花皂香。
趁着江月错愕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坏坏地笑了起来：“不是想和我睡，那你想和谁睡？嗯？”尾音上扬，显然十分愉悦。
她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就要咬他的手指。崇安连忙抽出手，瞪起眼睛说：“还好只是手指，祯儿好狠的心，竟是想谋杀亲夫么？”
她羞得说不出话来，从怀中掏出锦帕擦净了他的手，板着脸说起正事：“去年你送我那封信，里面的事可靠吗？我想把这件事告诉阿玛，让阿玛好好处置他们！我真是烦三姨娘，她和九姑娘和我还有祁儿作对好多年了！还有那个乌雅禄，简直，简直恶心。”
她被五少爷猥亵的事情，江月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向崇安开口的。那段日子她很害怕，因为对夫妻之事不够了解，还以为自己被五少爷身下硬物那一顶弄丢了清白。后来私下问了十四福晋才知道没事，可是还是打心眼厌恶五少爷。
或许也是因为当时太过无助太过恐惧，崇安的突然帮忙让她简直将他奉若天神。满心感激无可报答，最终……嗯，以身相许了。
她虽然闪烁其词，可崇安仔细调查过五少爷的底子，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为人。想想江月可能受过的气，他也很想扳倒这对兴风作浪的母子。只是……他握住江月的手，略显无奈地道：“江月，恐怕不行。”
江月皱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
崇安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因为五少爷和九姑娘的确是你阿玛的子女。我只查到当年王管家和三姨娘发生过关系，可他们到底是谁的孩子，恐怕连三姨娘都不清楚。”
“怎么会？”江月压抑着惊呼，简直不可置信：“那他们私下和王管家滴血认亲不就没事了？”
崇安摇摇头：“其实王管家当时也是意外才……康亲王府的乌雅大管家和他是表兄弟，这件事情我也是通过他才知道的。我分析过，王管家既想从此事脱身，又不想受制于三姨娘，还不能杀掉可能是自己儿女的五少爷和九姑娘灭口，那么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两个字：逃避。”
江月理清思路，略显忧愁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麻烦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霁敏在外头高声喊：“六少爷来啦！”然后便见一身碧色长衫的乌雅祁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姐姐姐夫”，连头上的汗也来不及擦便迫不及待地说：“老天开眼，七弟终于醒了！陷害我的人，这下可要遭殃了！”
七少爷醒了？十四福晋说他这情况是“植物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的。如今不过昏睡一年就苏醒过来，算不算是老天在帮他们？
江月面露喜色，牵了乌雅祁的手就往外走。崇安郁闷地跟在后面，心想着幸好这小子是江月的亲弟弟，不然他非得吃醋不可。不，他现在就很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