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官道尽头显出一座恢宏的郡城,岳山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来到了楚林郡城。
现在,他的样子和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小野人差不多,头上长长的头发胡乱结成一块,如鸡窝一般,身上的衣服,除了重要部位遮掩住,其他部位都成了洞洞装,泥巴和汗渍交融黏在露出的皮肤上,黑乎乎的,整个人散发着阵阵恶臭,随风飘荡,路上的行人纷纷用嫌恶的眼神看一眼,然后远远地躲开。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岳山一路上的真实写照。由于从倚螺河岸边苏醒时后,他是按照太阳的照射角度判定了自己的方位,楚林郡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位置,所以刚出发一天就找不到路了,只能翻山过河,自己开辟一条道。
山里环境多变异常,白天闷热的厉害,蚊虫成群飞舞,成片成片趴在身上,若是驱赶不及,就会被吸掉不少血;晚上又是阴湿入骨,常有草蛇野鼠在夜间出没,这种东西又不与家里的一样,见了人也不怕,还好奇的立在一边观看,聚集的多了岳山也渗的慌,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
最主要的是,山林中有熊虎出没,遇到这种猛兽,他也只好忍着疼痛躲上树干,再拿出路上捡到的一袋石子,用力扔到其头上,把猛虎暴熊打疼了,它们才殃幸幸地离开。
有次被一公一母两只斑斓猛虎追赶,连上树的机会都没有,只好随手抓起一根胳膊粗的树枝,看准雌虎扑来的方向,用力一刺,在其身上刺了一个大洞,自己也被反冲回来的树状撞得向后一个踉跄。正好此时,雄虎带着恶风扑过来,在右肩上抓了一把,连皮带肉拽出一大块,若不是练骨初期骨头硬了许多,说不定右胳膊就断了。最后硬是拼着左胸剧烈的疼痛,发出半记魔光乍现,踢断雄虎的一只后腿,才得以逃脱。
不过身体伤势也再次恶化,接下来的两天只能东躲西藏,晚上就在高一点的树枝上凑合着睡一觉,白天赶路尽量减少响动,一有什么情况就赶紧藏起来。
在山林里走了八天才看到了宽阔的官道。
不过,这只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官道上常年没有官兵巡视,已经成了山贼土匪的乐园。
每伙山贼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互相之间虽然争斗不断,但最主要还是苦了过路的客商。每经过一个山头都得拿钱财去孝敬大当家,而且还不能薄了礼,不然,轻则抢去所有货物,抓客商中的女眷当山中兄弟的玩物,重则将客商所有人杀个一干二净,留尸首于路中,被太阳暴晒,被野狗啃食,给后来人当做警醒。
也有不愿缴纳过路费的大户商队,雇佣武馆或者零散的好手,一路保护商队过境。山贼土匪对这种商队,视情况而定,若是见护送人数多,便放其过去,若是护送人数少,那便抢东西杀人,不留活口。有些护送武者还与山贼暗中勾结,坑害商队,然后平分货物。
还有一种过路人就是三两人或者干脆一个人的独行客,这类人是山贼最不愿碰到的。因为这类人一般都是练骨期以上的高手,或者是某个武馆或武院的弟子,身上没什么油水,而且脾气怪异,要是不舒心,说不定会将堵路的山贼随手杀死,更有甚者还会靠武艺高强或者背景深厚,闯入山寨,讨个说法。
岳山以现在的境界应该也可能独行上路,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他身受重伤,估计会有大批山贼想过一把虐杀练骨期天才的瘾。
出了山林两日,他和往常一样在官道一侧的茂密行走,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若是发现有山贼探子的踪迹,就伏下身子,借身体还没长成的优势,从对方视线外溜走。
到了午时,远远看见有一商队与山贼拼斗。商队一共有十五辆驮着货物的马车,估计里面的货物挺值钱,护卫人数有七十多个,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
不过岳山旁观者清,看到护卫中有近三十个服饰相同的人出工不出力,佯装拼斗,身体却慢慢往其他护卫身边靠,然后同时暴起杀人,顷刻间就将十几个不及防备的护卫杀死。
剩余护卫见有同伴倒戈,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四散逃跑。
其中一个刚好往岳山的方向逃来,后边一贼一假护卫联合追杀。
岳山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尽量蜷缩起身体,借助茂密的杂草遮挡身体。那练筋期护卫亡命奔逃,眼看要到他的藏身之地,他只能无奈聚力,准备看情况杀人或逃跑。不想后边飞来一把长刀,刺入护卫的后背,护卫立即倒地,离岳山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
那护卫倒的太突然,岳山绷紧的神经一跳,脚下动了动,就被那护卫看到,马上朝这边伸手请求帮忙。
岳山心里大骂,这个护卫就要死了,还要拖自己下水,真是有病。
后面两人跑了过来,抽出护卫背后的长刀,又是几刀,那护卫死后还一只手伸向这边,眼睛死死盯着他藏身的地方。
一个山贼想把死了的护卫翻过来,检查身上有什么东西,要是让他看到护卫眼睛盯着的地方,很有可能发现岳山。
岳山心里一惊,做好突然出手的准备,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趁山贼不注意,杀人跑路。
那山贼刚弯下腰,后边就有同伙喊,只好胡乱在尸体身上摸了几把,将值钱的东西拿走,返身跑回去。
岳山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对方发现,能否逃脱大批山贼的追杀,那是个未知数。
有了这次意外,他更加谨慎,四五天才生一次火,杀个野猪或者野狗,烤出够这几天吃的肉食,挂在腰间。遇到商队也离得远远的,躲躲藏藏一个月才到了楚林郡城。
找了条小河,把自己全身上下清洗一遍,把衣服也洗干净,趁着有太阳晾干。
半个时辰后,一头披肩长发,扎在脑后的翩翩少年就出现了,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惨不忍睹。
岳山走到郡城前面,只见城门楼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楚林郡”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每个字都有一个成年人大,很是豪气。
城门由一个正门和两侧各三个偏门组成,门高约有十五丈,能并排十二辆马车行走,委实高大雄伟。
两边城墙绵延数百丈,由无数上万斤的巨石垒成,呈微斜坡状。城墙上每夹五尺有一个瞭望口,每三丈有一台巨型弩床,一根根粗壮的箭头伸出墙外,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城门口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虎步精神,腰间挎着利器宝剑,看样子都是习武之人。岳山只在那站了一会,就有近千人进出,这种繁盛元阳县城根本没法比。
进了城门,“砰”一股热闹的气息铺面撞来,震得他心脏大跳几下。
宽阔的主街两边,酒馆茶楼林立,酒馆外竖着各色彩旗,上面写有“某某酒楼”,阵阵酒香从楼内散溢出来,整条街上都能闻到酒香。茶楼装修豪华,三层高的楼上,每个窗口都有悠闲的雅人,一边饮茶一边看下面的景象。
客栈商铺也有不少,每间客栈都建在主街与侧街的交叉处,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每有客人出来,后面都会有一个灵巧的伙计,点头哈腰送客。商铺名目众多,兵器铺、草药行、秘籍阁、杂货店、应有尽有,时有武者皱眉进去,展颜出来。
街道上更是热闹异常,有推着小车卖胭脂水粉的,有支起横板摆放着古玩玉器的,也有人干脆在地上铺一块花布,放上许多奇异玩具,或者有卖家肩上扛着美味食物,当街吆喝叫卖。
街上最多的还要数行人,有徒步闲游的,有驾马缓行的,有坐在豪华马车内的,也有弯腰询问商品价格的。远远的看过去都是满当当的人,往来之间比肩接踵,吆喝声、询问声、打招呼声、马匹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却没有让人感到烦躁,反而不断吸引着融入其中。
岳山一走进去,瞬间就淹没在人群里,被各种服饰,各种身材,各种年纪的人包围,走一步都感觉变换了一个天地,总有不同的新鲜跳入眼睛,让他目不暇接。这里没见过的事物太过繁杂庞大,没有一段时间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对这里有个大概的了解。
这还只属于主街,若是再算上支支条条的侧街小巷,那更是让人头晕目眩,多走几步路说不定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岳山就像一只落入河流的小虫,个人的力量在这种环境中被缩小,再加上他现在力量有限,只能随波逐流,跟着人潮的涌动胡乱飘荡。
很久没有接触外界的他,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土包子,对什么好看的东西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满眼都是看不完的稀奇。
逛了许久,还意犹未尽,留恋地看了一眼周围,准备去找一间医馆,询问一下自己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