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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硬着陆

六架支奴干倾斜着,从两座锯齿状的山脊间掠过。装载着75游骑兵团战斗人员和格蕾丝的直升机正逐渐靠近山谷,接下来的一段不知长短的时间中,那里就将是他们战斗的地方。直升机机舱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格蕾丝很庆幸登机前戴上了自己的战术手套。阿富汗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冰冷的气流不停地从机枪手所在的舱门处涌入,座位下微弱的加热器根本无法让乘员们保持身体的温暖。

格蕾丝和依巴拉是这架直升机上唯二的两名不隶属于游骑兵团的战士,依巴拉正在睡觉,而格蕾丝则在观察机舱里的士兵。一共32个人,刚好是一个排的阵容,假如剩下的五架飞机里所搭载的成员数量大致相同,那么仅此一批就会有超过一百八十名精锐加入围剿,更不用说后面紧随而至的第十山地师。

机舱中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电影,是言情片。格蕾丝看着屏幕皱着眉头,她实在想不明白,驾驶员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什么,现在的战士们需要的不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儿女情长,而是能让自己集中精力的东西。好在,绝大部分的士兵都在睡觉,机舱里为五没有睡觉的分别是右侧的机枪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做梅耶。这个高大的机枪手正带着一个氧气面罩,他那类似于航空服的服装以及全遮蔽头盔带着一股科幻的色彩。此刻,他正坐在自己专属的座椅上观察着右侧的山脊。

格蕾丝所坐的这架支奴干的机头朝下伸去,它带着一营三连C排低低地飞入了一条狭窄的山谷。飞行员操纵着飞机,尽量贴近峡谷左边的一侧,这样,敌人就无法用交叉火力射中飞机。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但对像格蕾丝这样的乘客来说,看着那些荒山峭壁从距离机身舷窗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掠过,不免有些心惊胆寒,要是飞行员打个喷嚏,整个排就将在这些岩石峭壁上变成一团燃烧的残骸。

格蕾丝的右手下意识地朝喉咙伸去,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入防弹衣内,摸到了紫星勋章,这是格蕾丝上次休在被伏击后得到的。格蕾丝轻轻地摩挲着它,戴着手套的手指滑过它那紫铜的表面,这让格蕾丝感到一丝安慰。

透过圆形的树脂玻璃罩,格蕾丝得以观察到机舱外部的世界。一个小时前,离开巴格拉姆空军基地时,散布着村庄和筑壁堡垒的地面上还不时会出现亚历山大大帝时期所建造的古城池的遗迹。等他们搭乘直升机向东飞去时,这些文明的迹象开始消失。堡垒和村庄变得越来越稀疏,最后,甚至连库奇族人和他们的帐篷营地也消失不见了。高耸的山脉上,岩石峭壁褶皱得像一张老人的脸,两侧红褐色的平原上,看不见任何道路。这是一片人力尚不能转化的土地。格蕾丝在其原始的敌意中发现了美丽。这里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无视人类努力的最后一片地带。

“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驾驶员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入了格蕾丝的耳中。抓着防滑网,冻得有些僵硬的格蕾丝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始一个个的叫人,把这些士兵从小憩中唤醒。中尉睡得很浅,仅仅拍了两下便清醒过来,但是对面的依巴拉却睡得很死,格蕾丝不得不对着他的脸来了两下。

战斗人员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活动筋骨,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一场恶战,带着僵硬的身躯上战场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格蕾丝的穿着和周围穿着沙漠迷彩的游骑兵差距略大,她穿的是雪地迷彩服,在这片布满积雪的土地上,雪地迷彩的隐蔽性显然更好一些。

格蕾丝正在从机舱的内侧向着外侧移动,两旁的战士们在活动完筋骨之后大多又坐了下来。侧着身子从机舱中间走过,格蕾丝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透过机枪手所在的舱门,格蕾丝只能看到山上翠绿的松树与洁白连绵的积雪,曾经的岩石仿佛没有存在过似的,完全被掩盖在了绿与白的颜色中。

梅耶正扶着M134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把半个身子露出舱门,他在观察附近的情况,准备为驾驶员做简报。“没有敌人,重复一遍,着陆区安全,没有敌人。”

“了解。接近方格左边201889,着陆区安全,没看到敌人。”驾驶员与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的塔台联系,汇报情况等待下一步的任务。不知怎的,格蕾丝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了。

“知道了,徘徊者03继续行动。”

“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到加德兹了吗?”左侧的那个叫做贺南兹的枪榴弹兵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坐在座位上期待着格蕾丝的回答。

“我们二十分钟前就通过加德兹了!”机舱里面的引擎声很大,格蕾丝坐在绳椅上,不得不冲着他大喊才能让他听见。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格蕾丝忍不住又一次透过玻璃窗观察情况。白雪覆盖的山谷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那被冰雪覆盖的山上的三三两两、稀稀疏疏的树木还证明着这里并非是死地。

“感谢你搭乘游骑兵2-1航线。”中尉在机舱里走动着,活跃着气氛,“今天由我担任你们的座舱长。”他扫视着两侧逐一站起来的士兵们脚步不停。“也就是‘最先上机,最后下机’的哪一位。”

“真的吗?“格蕾丝想了想早上的情形在心里暗暗的吐槽。

“今天我们提供5.56子弹。”说着,中尉拍了拍贺南兹的肩膀,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接着是我们的主菜:任你大吃塔利班。希望你们会喜欢外国食物......”他右手握着M4A1的握把,手指放在护圈上在格蕾丝旁边坐下。“贺南兹,准备放狗咬人!”

“耶!汪,汪,汪。”对面的老兄很给面子,应和着中尉的话。这搞笑的场面让格蕾丝心中的恐惧感消失了一点。

“嘿,妈的!我看过这电影!士兵,和我交换!”贺南兹拍了拍身边的一个低着头不知道正在思索什么的一等兵,和他调换了座位。

“巴格拉姆,徘徊者03靠近着陆区。”

“收到了,徘徊者03,继续。”

“十五秒!”

格蕾丝的恐惧感已经凝成了实质,不只是因为高原空气稀薄还是什么,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狩猎开始!”随着中尉的一声大喊,所有战斗人员都站了起来。“呼啊!”

格蕾丝左手握住M21的小握把,右手的食指搭在护圈上,一旦舱门开启她一定要迅速冲出这个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的地方。

“扑,砰!”机舱蒙皮被打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枪声。飞机一颤,格蕾丝一瞬间感到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失重感。

“我中弹了!我中弹了!混蛋东西!”驾驶员的声音让格蕾丝越来越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

“我控制住了!我控制住了!”子弹直接从飞机单薄的机舱穿过,打出一个个透着光的的小洞,有几发子弹直接从格蕾丝的面前飞过。立即将头转向机枪手的位置,他正在给M134预热。“两点钟!”那个叫梅耶的机枪手大吼一声,飞机与此同时剧烈的一抖。

“砰!”这是SVD的枪声,机枪手双手一软从M134上滑下,格蕾丝清晰地看到一颗旋转着的尖头弹从他那后仰着的头部穿过,带出了一团血花随后又打穿了后面的舱壁。机枪手的膝盖一下子软了下来,整个人倒在了舱板上,毫无声息。

“砰砰砰......”更多的弹头带着白色的弹道从舱壁上穿过,给飞机开出一个又一个光洞。

“机枪手死了!”格蕾丝大喊着趴在舱板上。子弹是从斜上方飞来的,如果以水平姿态躲避的话中弹几率会降到最小,渺茫生还几率会高一些。“都趴下!”

“砰砰砰。”她左边的那个刚刚站起来的一等兵胸口连中三弹,带着惊恐的神色栽倒下去,在下落的过程中头部撞上了第四发子弹。脑浆从没有被头盔护住的后脑飞溅出来,洒了旁边戒备着的贺南兹一背,然而贺南兹仍处于戒备状态根本没有察觉到背上的温热感。

机舱里转瞬之间变为了屠宰场,血肉横飞。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舱板上,被击中的士兵靠着座椅哀嚎着。那个名叫亚当斯的机枪手朝着M134扑了过去谁知刚刚抓住机枪便被外面早就盯着这里的狙击手一枪打穿了喉咙,双手压着往外喷血的颈动脉跪倒在地上。

“唔!”直升机的后侧尾翼只去了动力,直接让机舱里的人陷入了失重的状态,格蕾丝看着机舱的碎末在眼前伴随着横飞的子弹穿过,看着中尉的M4A1的枪口从自己的脑袋上掠过,看着依巴拉冲着通话器大吼:“...再说一遍,着陆区充满了敌人!”

“轰,”还没落地,前侧便发生了一起爆炸。黄色的火焰瞬间吞蚀了前半个机舱里所有的士兵。格蕾丝看不到剩下五架飞机的情况,但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无疑,驾驶室的所有人伴随着那一团喷涌的火焰一起被干掉了,整架飞机彻底陷入了自由落体的境地。身边尸体和血液一同飞舞,画面显着无尽的妖异。

“RPG!右边!拉高拉高!”四号机上驾驶员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他试图提示三号机的驾驶员,然而已经晚了。

“RPG!”透过窗口,格蕾丝看到一发拖着白色尾烟的火箭弹直直的向着自己的位置飞来,拖着一个受伤的士兵,身处中舱的格蕾丝抓着红色的防滑网直接向着舱门处爬去。

“轰。”又是一次爆炸,直接在机舱的中段发生。中段处的蒙皮完全消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龙骨吱呀作响。幸存的人员全都集中在舱门附近,格蕾丝一看还不到十个人。万幸,空军地面引导员还活着,只要他活着,格蕾丝就有信心能活着离开这里。

“砰砰砰......”射来的子弹从大口径子弹逐渐变为小口径,飘在空中的格蕾丝估摸了一下,看来已经离开了重机枪的射界,也就是说自己即将坠落在地!“准备硬着陆!”

扫视一下,中尉这时正大头朝下,要是这么硬着陆他最好的结果就是高位截瘫。一把翻过中尉的身体,格蕾丝将身体缩成一团环抱着自己的M21,决定用后背硬着陆。M21必须保护好,不然一会儿下了地便会出现瞄准镜损坏的尴尬局面。子弹在呼啸着,火箭弹也在呼啸着,格蕾丝甚至听到了炮弹破空传出的音爆声。

随即带着火焰的半截机舱狠狠砸在地上,彻底和前半段分离,格蕾丝眼前一黑。所有人和尸体都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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