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有几个落入“第二阶层”的骨干纷纷走人。
看看“不服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楼得月这才出来解释：“体制改革是个大趋势，历史的原因保留了一些铁饭碗，但一个总的趋势是不会再有铁饭碗了。没有铁饭碗是不是就不要吃饭了呢？不，不但可以吃，还可以吃得更好。像覃妙可同志，她也没有铁饭碗嘛，她也是‘二等公民’嘛，但人家是特殊人才，广电局批准给她的年薪不少于30万，你们去问问哪个一等公民的年薪有这么多？孙台长你有吗？龙大姐你有吗？我楼得月有吗？都没有。所以关键不是看你是什么聘任形式，而是看你自己有没有真才实学！”
散会后，钟一鸣收到卿心怡的短信：“二等公民向一等公民致敬！嘿嘿。”
钟一鸣哭笑不得：他妈的，这不是人为划分界线制造矛盾吗？虽说现在半官方半市场化的单位差不多都是这么个套路，但人家都是玩的潜规则，只做不说，像楼得月这样公开化、制度化的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更可笑的是，他拿覃妙可一个特例来做公平教育的例证，除了逻辑上的创新之外，实在蹩脚得很。
唐宋元也骂骂咧咧地过来了：“这狗日的什么道理嘛，我唐宋元比你钟一鸣还先来两年，你是一等公民，我咋就成了二等公民？”
钟一鸣示意他轻点声：“那工作年限、学历、职称、获奖什么的你也信啊？人家北大的研究生也是台聘，工作了8年的老郭也是台聘，小张更惨，拿那么多奖，甚至还是组聘哩！这个局你都没看懂吗？”
唐宋元摇了摇头，有些茫然。
钟一鸣便说：“我是拿你当哥们儿，跟你实说了吧，人家才不管你什么资历不资历、制片人不制片人，人家是看我家叶青青她叔的面子。要不然我可能比你更惨，你好歹还没占着人家新人的位子。”
唐宋元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尚文的话果然应验了，经过这样几轮折腾，稍有心气的记者、编导、主持人开始成批流失，而这正好为楼得月带来的人马空出位置。江南烟和楼得月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一方面兵不血刃地清洗异己、安插亲信，另一方面又借此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整个星河卫视人心惶惶，都不知道新领导下一步又会出什么花招。只有庄小碧越加活跃了，身为新人的她搭帮孙帆副台长跻身“二等公民”，算是尝到了“密切联系领导”的甜头，更加起劲地去领导面前撒娇装痴，一天到晚打扮得花孔雀似的。
唯一未受影响的可能要数老何头了，任谁去开通行条，肯定都见到他正在研究彩票走势图。从上午到下午，他可以完全沉浸其中，到下午六点多钟，这才慢慢悠悠地踱到电视台斜对面的小杂货店去买三注彩票，既不多买，也不少买，无日不买，可谓雷打不动的生活节奏。电视台的风云变幻，对他来说似乎都不足以让他侧目。不过就算是老何头这样的人，也实实在在地受了一次惊吓。一天晚上在上卫生间时，听得隔壁的两个勤杂工在议论，一个说：“刚刚开出的这期双色球真他妈的怪啊，居然是7、8、15、21、22、23。”老何头感觉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彩票来看，千真万确，自己买的就是这几个号！这时另外一个勤杂工问：“那篮球多少啊？”先前那个答道：“13啊，邪门，刚刚出的13，这又是13。”这一下老何头心脏都要炸裂开来了，屎尿也顾不得拉了，匆匆忙忙就回来拉住老婆，嘴里哆哆嗦嗦地说：“中了，我中了！”老婆一下子莫名其妙，等终于明白过来，两口子都哆嗦起来了。后来好不容易想起打电话核实一下，没想到声讯台报出一串完全不同的号码。起初他死命不肯相信，后来才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在杂货店买彩票的时候，其中一个勤杂工正在那里，偷看了自己的号码，撺掇了另外一个家伙故意来耍弄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