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一道身影在哪暗幽崖上艰难向上爬着,当年那个身中血魔剧毒的孩童如今已是个翩翩少年了。身着一身青色宽松衣物,四肢腕处分别绑着沉重玄铁,面色依旧清秀,却多了一分成熟,秀眼之中满是坚韧。
“这暗幽崖我足足爬了四年之久,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其征服!”暗幽崖崖深数百丈,垂直而下,寻常人即便是借助绳索向上攀爬也是举步艰难,然而这少年却是负重四十斤徒手而上,手脚一个不下心便会掉入万丈深渊而粉身碎骨,可见其中艰难凶险。
少年心下一横,低声吼道:“今日我必爬上悬崖,而后光明正大回去拜师!”话音落下,那少年四肢猛的发力,身体一步步向那悬崖顶端靠近,那般感觉,仿佛破芽而出的野草在用力顶开压在其身上的巨石。
时间缓缓流逝,正午的阳光晃在少年那道坚毅的身影之上。那少年此刻汗如雨下,高高悬崖已经被其征服了大半,如今位置离那悬崖之顶也只剩下数丈之远。然而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他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四肢微微颤抖,阵阵酸痛,能爬到如此高度,已然是那倔强的性子使然,若再向上攀登,恐怕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唳!”高空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鹰唳之声,一只黑鹰徘徊在暗幽崖上方,鹰眼紧紧注视着那悬崖上的身影。
少年抬头看见那黑鹰,不由喊道:“飞影,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坚持住啊!”那黑鹰极通人性,听见少年呐喊,只见一道黑影仰天直上,发出阵阵高亢鸣叫之声,回应着那翩翩少年。
少年望了一眼黑鹰,牙银一咬,双眼直视那数丈之外的悬崖顶上,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拼了,啊!”嘴上嘶吼一声,双手双脚齐齐发力,然而左脚一酸,险些踩空下去,少年赶忙稳住身体,心中一阵后怕。长吁了一口气,而后坚定心神向那顶部缓慢攀爬,眼神愈加变得坚毅。
“还有二十步!”少年心中默默数着,然而这二十步却是举步艰难,但依旧改变不了少年那颗倔强坚韧的心,一步步艰难的向那目标攀爬。十六步、十二步、十步,少年离那山顶越来越近,眼神变得火热起来。爬到悬崖顶,便可回去拜那“帝王剑”——沈天遗为师了,这叫他如何不眼热。
“快了,还有四步!”少年心中默默呐喊,汗水打湿了双手,粘的满手泥巴,脸上衣物尽是泥土,狼狈不堪。终于,少年一只手搭在了悬崖顶上,又是咬牙将右脚抬了上去,而后腰部发力带动身体,艰难的滚爬上了悬崖顶上。
少年躺在这暗幽崖顶,汗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望着蔚蓝的高空上几朵白云,眼神瑜伽灼热起来,高空上黑鹰鸣叫一声俯冲而下,落在了少年身旁,拍打着翅膀仿佛在为少年的成功而感到高兴。
“飞影,四年了,四年前我便开始爬这暗幽崖,今天我终于成功了!”少年激动的向那黑鹰说道。黑鹰见少年如此开心,也是高兴地紧,用力煽动两下翅膀以作回应。四年前少年第一次攀爬暗幽崖时正赶上倾盆大雨,这黑鹰当时只是雏鹰,在大雨中被丢在悬崖底下无人问津,却被这少年看见带回,此后便一直陪在少年身边,虽是动物,但这一人一鹰的感情却是极深。
“断儿,你总算是成功了。”悬崖上想起一道温柔之声。少年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来人,冲其咧嘴一笑,而后翻身跃起,兴奋说道:“静姨,这次,我便可光明正大的拜师了!”来人正是暗幽谷静姨,静姨一身青色纱裙,虽已年过四十,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其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然年轻漂亮。静姨慢步上前,柔声说道:“瞧把你高兴的,你师父知道你今日会攀上悬崖,早就让我在这等你了。”说罢,手中拿出一块手帕替其擦着脸上泥垢。
少年听得双眼发亮,激动问道:“师父早就知道了!那师父现在在哪?”静姨看他如此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瞧把你急的,你师父说在河边等你,你且在这休息片刻,过会便过去吧。”少年听得这话,嘴上喊道:“不用休息了!我已经等不及了!”说罢,拔腿便向那河边跑去。
“断儿,你就这么邋里邋遢的去拜师呀!”静姨望着少年背影,柔声喊道。然而却只传过来一句:“管不了那么多了!”静姨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悠悠下了悬崖。
倒也不怪这少年心急,五年前这少年还只是个孩童时,便是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戴上沉重的玄铁在这山谷中奔跑,以此锤炼筋骨,增加自身的力量和韧力。起初,那孩童戴上玄铁之后站都站不稳,然而却一次次突破自身极限,一次次在奔跑中累到站不起来。这般苦练的目的只有一个——登上暗幽崖,拜沈天遗为师。
暗幽谷外围的山林之中,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林中鸟儿鸣叫嬉闹,河边石头上,一男子负手而立,静静闭目,享受着林中新鲜空气和那鸟儿的悦耳鸣叫,正是沈天遗。
遥远处一清秀少年快步跑来,身上衣物破烂不堪,左肩后方一只黑鹰飞在其后,吓得林中鸟儿一阵乱飞乱窜。
那少年跑道沈天遗背后,连忙单膝跪地,兴奋说道:“弟子沈断,拜见师父!”眼睛期盼的盯着眼前这伟岸男子,虽然忧伤,但在其身旁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之感,如今这般厉害的男子,就要成为他的师傅了。
沈天遗听见声音,缓缓睁开双目,转过身来,鬓角处两屡白发微微浮动着,看向那叫沈断的少年,满意说道:“当初我根据你的身体极限给出了你八年期限,没想到你五年未满便是登上了暗幽崖,当真是难得。”五年前,那被遗弃在暗幽谷的孩童醒来后没几天,偶然瞧见沈天遗在湖中仗剑而立,宛如帝王,那孩童便整天嚷嚷着要拜师,而后沈天遗便给了他一个考验,‘八年之内登上暗幽崖,便可入他门下,’这沈断五年来为了拜师,当真是异常刻苦,甚至刻苦的有些残忍,如今终是圆满完成了。
“弟子这五年来刻苦训练等的就是这一天,还望师父成全!”沈断恭敬说道,秀色一脸郑重。沈天遗瞧见沈断如此这般,不禁感到好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时也是正午,静儿已做好饭菜等咱们了,回去吧。”说罢,抬腿便往回走去。
沈断微微一愣,一脸茫然无措,不是说好了拜师的吗?赶忙起身追上,焦急说道:“师父,不是要拜师吗?此时还早,行了拜师礼再回去吧。”沈天遗看见沈断如此模样,感觉一阵好笑,也不答话,依旧向前走着。
沈断此时倒是笑不出来,心中一阵急恼,“师父,我刚刚已经爬上暗幽崖了,静姨可以作证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沈断又是急说道。沈天遗嘴角倒是难得勾起一抹微笑,随即说道:“你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五年前你便喊我师父,我可曾拒绝?”的确,沈断自打看见那沈天遗湖中舞剑的那天起,便死皮赖脸喊他师父,沈天遗当真还是不曾拒绝。
“那你当年给我的考验呢?您不是说只有徒手负重登上暗幽崖,才可拜你为师吗?”沈断不甘追问道。沈天遗笑意更浓,解释说道:“那只是练习本门武功所必备的身体条件的需要,本门功夫太过刚猛,你身体的力量和韧度若达不到要求,练了也白练。”
沈天遗停住脚步,后面跟着的沈断一时不查竟一鼻子撞到了其背上,撞得鼻子一阵酸痛,沈天遗转过头来微笑说道:“你早已喊我师父,我也早把你当做了弟子,今日为何还要再拜呢?”如此简单的道理怕是几岁孩童也都懂得,只是这沈断当局者迷,一时间竟是大脑短路。
沈天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回走,留下那沈断一人在哪思考。如此性格坚毅的弟子,自然要收得,而且这师徒二人的遭遇又是那般相像。想到这几年沈断在谷中玄铁柱上受的那血魔钻心之苦,便是一阵心疼不忍,然而他那苦命徒儿为了免得师傅和静姨担心难过,每次都是微笑面对,装的一脸轻松的样子。沈天遗想想心中便是一阵苦涩,脚下不免加快些脚步。
那沈断还是心有不甘,在后面追喊道:“师父,如此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师傅!”一人一鹰在后面追赶着。沈天遗听见声音,又是加快些,脚下生风,远远将其甩在身后,生怕被这聪明伶俐的弟子看出些许端倪。
“师父等等我啊!”沈断起初还能望其项背,最后却是连影都见不到。沈断停住脚步略微歇息了一下,对那黑鹰说道:“飞影,我是不是被师父耍了啊!”黑鹰无奈的扇了扇翅膀,以作回应。沈断又是一阵气恼,“这算是哪门子的师父啊!”说罢,气的咬了咬牙,又是抬腿往回跑了起来。待到他跑回暗幽居时,沈天遗早已正位就做准备吃饭了。
“断儿,瞧你跑的满头大汗的,快去换身衣服,洗洗干净过来吃饭。”静姨慢慢将手中鱼肉放到桌上,对其说道。沈天遗依旧是副忧伤模样,拿起跟前筷子夹了块鱼肉细细品尝起来,也不理那咬牙切齿的沈断。
“断儿,愣着干什么,快去换衣服啊。”静姨瞧见沈断愣在原地,不由说道。沈断见沈天遗依然不理他,冲其大‘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去换衣服了,他只觉得自己被这该死的师父耍了一通。自己辛辛苦苦练了五年筋骨只为拜这帝王剑为师,如今马上便可行拜师礼了,可人家却说五年前就把他当做了徒弟,这叫他如何不气?
“沈断啊沈断,希望有一天我这徒儿真正能够断了这满身的苦难吧。”当初封住这孩童记忆时并不知道其姓名,沈天遗变给他重新取了“沈断”之名,只是希望有一天,这少年能够断了他身上所有的苦难。
只是想到沈断这几年那非常人般的生活,沈天遗不由心中一疼,他那徒儿当真是坚毅,若是旁人,五年那血魔噬心之苦便足矣让人崩溃了。可他这徒儿每次都是欣然面对苦难,还能在这等煎熬之下短短五年便是爬上了那暗幽崖顶。这是怎样一份坚毅不拔才能做到啊!沈天遗想到如此,忧伤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听见背后想起脚步之声,沈天遗便是收回了心思,恢复往常模样一般专心吃饭。沈断换了一身白色衣服,手腕脚腕依旧带着那沉重的玄铁,五年来,沈断除了洗澡,其余时候即便是睡觉也是带着这玄铁,时间久了倒也不影响其生活。依旧气鼓鼓的坐在沈天遗对面,苦闷着脸埋头吃饭,也不言语。
“断儿,怎么了?”静姨侧面而坐,看其这模样不由感到好笑,柔声问道。沈断嘴巴塞得满满的,一口咽下,对那沈天遗狠狠“哼”了一声,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静姨看了看沈天遗依旧不紧不慢的吃饭,仿佛沈断那般模样与他无关一般。
“明天开始,我便传你本门的内功心法和剑术。”沈天遗不紧不慢的夹着菜,姿态甚是优雅,平淡说道。沈断听得这话,当真是激动欢喜,一口饭菜喷了一地,被呛的俊脸通红,剧烈咳嗽着。静姨无奈的摇了摇头,递给他块手帕。
沈断胡乱擦了擦,盯着沈天遗激动说道:“真的吗?你不会又骗我吧?”沈天遗被他搞的当真没了食欲,放下碗筷起身对静姨说道:“静儿,收拾两间客房,过些时日那人也该到了。”说罢,起身便回屋了。
沈断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年苦练筋骨,就是为了修炼那沈天遗的绝世武功啊,两手激动地抓住静姨的手臂:“静姨,师父刚刚说······他······他说我可以······”说了半天,也是没说完整,静姨瞧他这般兴奋,也是真心为他高兴。沈断在她身边生活了五年,衣食住全是她在一手打理,虽无血缘关系,但这少年如今却是这静姨最重要的两人之一。微笑着拍了拍其肩膀宠爱说道:“瞧把你高兴的,你师父既答应了你,自然是真的。”
刚刚还在为他师父戏耍他而生气,如今听得师父要传授他内功心法和本门剑诀,这幸福来得当真是太过突然,沈断坐在饭桌前一个劲的傻乐,当真是被那沈天遗一句话冲昏了头脑。静姨看沈断这般失态,无奈笑了笑,便去收拾碗筷了。
沈断此刻还在傻笑,却是不知练那绝世武功所要承受的苦难,比他这五年所遭之罪还要重上十倍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