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婉娩而又执著,我只好从床边站了起来。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柔柔的笑,“下次来给我买个橙子过来,我喜欢闻那种味道。”
“好的,我一定给你买。”
我走出医院,外面的风刺骨的冷。我那昏沉沉的脑子陡然清醒了许多,但雨霏的话却依然清晰的在我耳边回荡,我有了一种虚脱的感觉。
时间像一位耄耋老人,缓缓地向我走来。当我再一次去医院看雨霏时,她的精神状态比上次更差了——骨髓一直没有找到,医生也爱莫能助。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脸色更加的苍白;眼窝微微的下陷;四周泛着青色。
我给她带去了橙子,她只是出于礼貌闻了一下,然后就躲进被窝里,像一只受尽虐待的小猫,再也不理我了。
我在她的床边坐了一整天,把我想到的所有能够激励她的话都说了,但毫无用处。她只在午饭的时候坐起来喝了一碗粥,剩下的时间都处在卧床的状态,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把我弃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我感到了一丝绝望。死神似乎已经开始微笑着向雨霏招手了——它拖着沉重的步伐,橐橐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的尽头。继而,它的面部开始变得狰狞,佞笑着用那双形如枯槁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支鲜艳的花,走进病房,把那朵香气四溢的奇怪的花放在雨霏的枕边,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雨霏的爸爸似乎比雨霏更加的憔悴,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精神上巨大的压力使他再也无法直起他魁梧的腰身。他看上去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刮脸了——浓密的胡须参差不齐地的在他的唇边、下巴上歪斜着,犹如一片没有修剪的芜杂的乱草。
我想安慰他几句,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突然发现他老了许多——眼角额头上的皱纹比之前更加的深刻了,前额的头发一绺一绺无力的低垂着。但他那双眼睛,似乎还没有安全黯淡下去,里面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