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清江晓梦残荷晚,秋色远芳尘淡。梦里花开醒时叹。怎堪惆怅,画屏残展,月里蟾声远。
当年行人霜鬓残,清酒玉盏照月寒。回梦去年烟花散。别时烟雨,醒时婵娟,惟有花影闲。
——《青玉案?无题》
再见到子真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怅然,于是又想到了那首诗。临别时子真托人送来的那首诗。
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今略一思索,竟然真的,物是人非!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带着些许寒意的清晨,素衣围了厚厚的衣衫看着漫天飘雪,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寒冷难奈,只听见有人踩在雪上发出的绵软的声音。
然而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在这样僻静的地方,她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她有些吃惊,也有些恐慌。和子真在一起以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于小女人了一些。
过了片刻,声音越来越近,她一直看着地面,直到她看到缎面的靴子,才猛地抬起头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的身体都开始僵硬,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动作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迎接他的到来。
或者打他一顿。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种力气,更没有那种勇气。她自嘲似的撇了撇嘴角。
徐君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了脚步,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也没有第二次见面时的凄厉。他静静的望着自己,像雪中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还要微笑着恭敬的道一声“侯爷”?
太可笑了吧。
她牵起了嘴角,扯出难看而怪异的形状。
她听见徐君叹了一口气。
淡淡的叹息声就这样飘散在空气里,素衣低下了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来又是一笑,只语带讥讽,“您贵人事忙,怎么有空来看贱妾与拙夫?”
徐君被问得有些尴尬,脸红了红,又白了白。片刻又是那副让素衣痛恨的温柔似水的模样。他微微的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落寞,“你说拙夫?”
素衣点了点头,抬起头挑衅似地望着他。
徐君又叹了口气,深深的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素衣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有什么不知道的?纵然你不认识子真,难道我也像你一样不认得了不成?”
徐君的笑容有些扭曲,把本来清秀的脸拧成了怪异的形状,连声音都开始不自然了起来,“你……他……”半晌说不出来什么,只发着无意义的单音,又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不肯见我?”
素衣怔了怔,已经预备好的话无法出口。她绝没有想到徐君会说出这样自怜的话来,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哀伤的口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