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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向右

深圳的清晨,无异于其他城市,空前的廖静是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繁闹;这个城市终将承载一段新的事物,亦或旧事物悄然无息的消失。罗湖火车站却时刻保持着喧闹的状态,在这个还没有朝阳升起的清晨,大江南北的外地人口相继涌入这座城市,他们被贴上标签称作为‘打工仔’,正是这群年轻的‘打工仔’们,他们怀揣着各自的理想与抱负,将用自己辛劳的汗水和智慧全心投入这座城市中,王麟不过是这群人海茫茫中的一个。

但是王麟和曾静却不能如愿下车,他们以公然殴打工作人员为由暂时被留在罗湖火车站的警室里,那个女乘务员也在现场,两名乘警正在极力调解。所谓官官相护,乘警当然是帮着女乘务员说话,曾静和女乘务员依旧你一句我一句指责对方,王麟坐在一旁,默不吱声。

最终在乘警的调解下,双方互相道歉,期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开着一辆丰田赶来,他是曾静的领导,叫刘刚。人长的高挑,留着一头碎发,显得十分精神,他打了几包‘中华’,一直在婉言道歉,说是曾静的不对,希望乘警同志能够网开一面。乘警以为刘刚是曾静的爱人,还开着轿车,也没过多深究。

王麟留下曾静的手机号码,看着她坐上刘刚的轿车扬长而去,心里感觉有些对不起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惹上这么多的麻烦。他在无聊中等待了近一个小时,一个青年出现在了王麟的视线中,这个人身材有些矮小,脸上黝黑,额骨凸起显得两边轮廓清晰可见。王麟立即认得来人正是自己的姨夫陆永天,虽然他和姨夫只见过两三面,却一直记着姨夫的相貌,陆永天脸上带着落隐落现的精明,这是常人没有的神态,也是给王麟最深刻的印象。

“王麟?”陆永天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王麟笑着‘哎’了一声,叫道:“姨夫。”他的心头不知为何传来一股暖流,至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他见到了自己的亲人。

“不好意思,路上人太多了,让你等了这么久。坐车累了吧?快跟姨夫回家。”陆永天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有一种香港人说话的腔调,他主动拉过王麟手中的旅行箱,接着便走向地铁站。

在华强北路段的一条红绿灯路口,刘刚等待红灯刚把车停下,他略有些生气的说:“我很忙的,早上总经办一个会议都没开就跑来帮你处理事情,你能不能别搞那么多麻烦事?”

曾静嘟着嘴,不悦道:“我都被扣在火车站,你不来帮我谁帮我。我知道你忙,所以每次我尽量不给你打电话。你看我这次回家给你打过几个电话!”

“好了,不说这个事,那个小孩你跟他很熟吗?静静,你少在外面给人出头,现在的人每一个好的,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别胡说,那个小弟弟人不错,而且人家还是第一次来深圳就被偷了东西,多可怜呀。”

刘刚冷冷的笑了一声:“是呀,人家可怜,谁来可怜可怜我。”

“你别这样,整天摆出一副世态炎凉的样子。对了,你安排我什么时候上班。”

“明天。”

“我刚从家里过来,还想多休几天,你是餐饮部老大,这点特权也不给我,亏我还是你女朋友。”曾静别过头去,望向车外。

刘刚一只手搭在曾静的手上,轻轻抚摸着说:“小宝贝,这种话你可别在部门里乱宣传,董事长最反感部门同事搞恋爱关系,更何况这个月我竞选总监,你可别跟我捣乱。另外,我也想让你多休息几天,但现在餐饮部人手不够,人事部那边也一时半会儿招不到人,你明天上班也给我省许多事,行吗?”

曾静低头不语,算是默许了。她刚想开口说说结婚的事,这时刘刚的手机响了,嘴里的话又只好咽了回去。自从一年前她和刘刚发生关系后,曾静就从宿舍搬了出来和刘刚同居,这个与自己相差十四岁的男人阴差阳错的撞在一块。她很爱刘刚,为此一年来打过三次胎,吃了许多避孕药。

曾静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和父母谈谈刘刚的事情,父母虽然不赞同女儿找个外地人,却见女儿这么固执,也只好答应,但是要求女儿下个月把男友带回家看看,因此曾静才萌生了结婚的念头。亲戚们也给曾静支招解谜,说是刘刚这个年纪正是黄金时期,再加上他的事业也在逐步上升,外面的诱惑自然很多,如果曾静不采取婚姻的手段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很有可能到最后两人的感情化为泡影。曾静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刘刚整天应酬那么多,万一他爱上了其他女人怎么办?自己和他就是在一次部门聚会中喝醉了酒才发生关系,不然两个人怎么也勾搭不上;她决定采取婚姻的手段,刘刚虽然说不上是个十足的好男人,却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能让自己看到未来,这正是一个女人想要的。

她看着刘刚认真开车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爱的,只要你为了我们,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王麟第一次坐上地铁,他感觉就像火车一样,但异于火车不同的是,里面的建筑十分鲜艳,有种高大上的感觉。他像一个土包子,跟在陆永天的身后,期间投那块牌子的时候还被夹过腿。陆永天不太爱说话,他属于那种沉默型的男人,两人在路上没过多交流,不一会儿地铁在竹子林停站,陆永天示意王麟下车,他们走过苏宁易购,直径拐到一栋大厦的小巷子里,这就是陆永天租用的住处。

陆永天告诉王麟深圳很大,一共分六个区,市内四个,关外两个,自己住的这块属于福田区。王麟问他去香港是不是从深圳走,陆永天说深圳一共有五个去香港的关口,但要个人携带通行证才能过去,另外他向王麟说起香港人的诸多毛病,他们一直瞧不起大陆人,而且很能装腔作势,说着陆永天指着临近的一家茶餐厅说道:“看到那个玻璃前坐着的几个人吗?”

王麟顺势望过去,回答道:“看到了,咋了?”

“你看其中一个男的染着黄头,另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却还穿的那么潮流,明眼一瞧就是地地道道的香港佬,真系扑街咗。”陆永天说着最后冒出一句白话。“你唔好睇佢哋饮茶好高端,最穷嘅先喺度饮茶。”

王麟有些傻眼,他压根听不懂姨夫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在骂那几个喝茶的香港人。陆永天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我唔记得你听唔识广东话,算了,你以后记住香港人最能装B就是了,哈哈。”

二人先后上了楼,陆永天跟王麟说道:“来了深圳以后就要学会广东话,会说广东话在这边工作也会方便些,姨夫会慢慢教你学。”

进了屋后,房子的面积大概就只有三十几平方,一个小厅加上卧室,厨房和厕所是衔接的,里面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方便。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房子,在福田区的月租也要近一千,还不算上水电费。

陆永天收拾了几下,便穿上一套绿塑色的皮衣驾着自行车出门去了,他拿出一台笔记本放到王麟手上,说:“我去上班了,你姨马上下班回来,你在家里玩玩电脑,饿了就自己到冰箱里拿吃的。”

待陆永天走后,王麟无心上网,他环视了房间的整个环境,只见床边修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物件,小厅的正方墙壁上挂着一块爱心墙,上面贴满了不同照片,看得出来陆永天和李红两夫妇还是一对浪漫的小夫妻,房间虽小,却充满着一股温馨和谐的气氛。

王麟打开旅行箱,发现里面大多数是冬季的衣服,那些夏天所穿的衣物连同背包一起给偷走了。王麟逐渐陷入不安,此刻他身无分文,姨和姨夫虽是结了婚,但看他们现如今的生活状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来深圳已经很麻烦这家人了,不好在开口问他们借钱。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掏掏口袋,才发现手机不在,远在故乡的林兰此刻一定是十分着急吧,王麟于是打开笔记本,上了QQ给林兰发了一条留言。

‘当我站在十字街口,身边经过了那么多的人,我仍然却显得自己是那么得孤独。’王麟趴在窗口前,望着眼前一排排相间的高楼大厦,心中不禁念道;那些宏伟的建筑显得如此孤僻,自己的心就像悬浮在它们之间。

‘很高,如果摔下去一定会死吧?’王麟无声的笑了一笑,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实在幼稚,为什么会想到死亡呢,那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许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可他们仍旧苟延残喘的活着,不知他们到底是凭借着什么这样活着,但王麟知道,他为了林兰,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誓言,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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