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费劲?”
“你呗!”
“我费什么劲?”
“你倒是不费劲,不费劲就让那么多人费劲。”
“什么费劲不费劲的,乱七八糟!”亓一然对这对话失去了兴趣,不想再接下去给自己添堵。
“跟你说话,真费劲。”郑媛媛撂下这一句,也不敢再接了。
杨若思回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通知亓一然,兀自坐下,睡了。
雷打不动的睡了一整个晚自习,没人打扰,包括巡课老师。
放学她倒是第一个跳起来跑出去的。
这一晚,亓一然久久不能睡去,剪不断,理还乱。
他很心烦,却不知道为什么而烦,他脑子里闪过杨若思,郑媛媛,葛楠,还有那个让他放下了的单相思。
这些本来都不该是能引起他过度注意的名字,怎么突然间成了可以影响他心绪的人。尤其是杨若思,她凭什么那样肯定,凭什么那样大胆,凭什么那样理所应当,又凭什么那样受伤......
他起身向门外探了探,没人来查房,索性,披着衣服去看会儿星星。铜人也没睡,跟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心烦,“啪”的一声,借着微弱的火光,亓一然看到了铜人深邃的双眼。
“来一根,烟消雾散。”说罢,递给亓一然一根点燃的烟。初中时代买烟不按包更不按条,是按根买的,铜人看到亓一然把烟放进嘴里,才翻出第二根点着了。
第一次抽烟,亓一然差点没被呛晕过去。铜人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总会晕,总会有这一步,晕着晕着就不晕了,就知道怎么可以不晕了。”
亓一然被他这一出认真劲儿逗得直笑,咳嗽着嘲弄他:“你还好意思说我,咱班某姑娘写的日记,全班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啧啧啧,那肉麻的哟,你准备......”
不等亓一然说完,铜人笑着抢过话茬:“你有多久没听说过她的新动作了?”
亓一然愣了一下,的确很久了,很久没有听到过了。那姑娘似乎真的对铜人不再热烈了。
“知道为什么吗?”铜人得意的冲着亓一然挤了挤眼。“因为我自那之后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聊过一次天,甚至一个眼神碰撞都尽量避免。”
“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有必要。”铜人顿了顿,长舒一口烟:“这样就能让她自己选择不了了之,别人也会逐渐淡忘。谁还不好点面儿,不喜欢人家,好歹也给人留点儿尊严嘛。”
亓一然顿觉佩服,由衷对铜人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咱小学校草,果然老练。”
铜人一口白烟向天,故作深沉道:“你早晚也会懂得。”
“滚犊子!”亓一然笑着起身,仿佛有了思路。可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转脸,把铜人晃了一下:“你说......算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错。”铜人会意,接着说道:“我这就是跟她学的。你说为什么都是一样大的年纪,那帮女生就这么老练。”
“你觉得那个日记里写满你名字的姑娘,也老练吗?”亓一然反问铜人。
“她可能会觉得我老练。”铜人若有所思,顿了顿,长叹一声:“不是别人城府深,只怪自己先掏了心。先动心,嫩三分。”
亓一然不置可否。
学校组织十佳歌手大奖赛,亓一然报了名。班里先内部选拔,亓一然一曲《我的心太乱》,唱哭了好几个人,连他自己都差点没跳出来。
郑媛媛微红着眼睛,笑他:“你看,我说有一半吧,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多几个。”
杨若思肘了肘亓一然的桌子,没有转头看他。
数学课,老师刚进教室,先来了一句:“亓一然,站起来!”
数学老师是班主任的内人,对亓一然和铜人一直照顾有加,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亓一然摸不着头脑,他呆呆的站起身,仔细回想,实在不记得有什么过错。就算抽烟被举报,也该是班主任来兴师问罪,被叫起的也该是他和铜人两个人。
数学老师调皮的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冲着亓一然坏笑:“听说你唱个歌把咱班一半小妮子都唱哭了,我滴个乖乖。我还没听过,来,上课之前,咱先听你唱首歌。”
这急转弯,差点没让全班都晕了车。
“想听什么歌?”
“你想唱什么歌?”数学老师醉翁之意不在酒。按照她的说法,私下里,铜人和亓一然可以对她夫妻二人兄嫂相称也无妨。她知道亓一然大致的心境,也相信他不会为此在学业上有什么消极影响,因此常常还拿几个女生的花痴事迹捉弄亓一然。这一次她知道,亓一然唱歌是假,抒情是真。
亓一然想了一下:“那就......”
“Beyond的《喜欢你》,你会的吧?”这老师又不等亓一然把话说完,抢在了前面。言毕还对着亓一然周遭几个人使眼色。那几个有人会意,随着附和;那两个,只低头,什么都不管。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亓一然也不多想,随口就来。唱罢,杨若思和郑媛媛竟有些精神起来了。
“不错不错。好了都过瘾了吧?收收心,停留在这种小打小闹就好。小家伙们,别着急用尽所有力气,细水才能长流哦。我们上课!”数学老师这番话,倒像是班主任的口吻。果然听歌是假,教育是真。
决赛是高年级加冕的仪式,低年级的也有奖,总之,什么鼓励奖,潜力奖之类的,类目繁多,大致算下来,是凡进了决赛的,都有份,皆大欢喜。对了,亓一然拿了个最佳互动奖,据说也是临时加进去的奖项。歌词都来不及接,花倒是应接不暇——车轮战,都是铜人那帮家伙商量好的,反正都是重在掺和。杨若思和郑媛媛此刻都没见出现,却意外收到姚靖的花束。也对,她是全班第一,又是班长。就那短短几秒钟还不忘嘱咐亓一然:“要还回来的哦。”别说,现在的她笑起来比初见时好看。
很多天,一直这样。杨若思躲着亓一然,尽量不碰面。她注意着他一举一动,错开每一个可能迎面的行程。她觉得亓一然欠她一个道歉。这晚春将夏的温暖,抵不过亓一然一句冷冷的轻蔑。他就在自己身后坐着,可是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她熬不住了,好不容易搞定那么多人都给她让了路,连郑媛媛近水楼台都不先得月,她不能就此打住。
可是这亓一然,怎么就什么都不懂!还是他已经懂了,却故意要这么冷?如果他不懂还好办一些。如果他是故意的,怎么办?
明明眼看着就要夏天,怎么反而一天冷过一天。
她不甘心,她要的,一定要得到,何况亓一然本来就该是她的。